■赵梅
你可以不知道乾陵,但你不能不知道武则天。 梁山,这座历史悠久的名山因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夫妇皇帝合葬墓——乾陵而名扬四方。 向天际铺开去的御道,满身疮痍的无字碑,路边绽放的野花不知经过了多少春秋,悠悠岁月中尘封的故事扑面而来。 雨中乾陵半遮面 从礼泉前往乾陵时天还是阴的,到乾县向城北的乾陵行驶时便有雨点落下并不断增大,密集的雨点打在车窗上,云雾笼罩中的景区为乾陵增添了不少情趣。 乾陵是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合葬之墓,位于乾县县城以北6公里处的梁山上,在西兰公路西侧。 因为下雨,游客稀少。 导游说,乾陵以梁山为陵,由三座山峰组成,北峰为主峰,高耸挺拔,南二峰教低,东西对峙,顶端各有一座土阙。整体貌似横卧的女人,这南二峰便是两个乳房,而北峰便是高大的头颅,北峰满山的树木便是其迎风飞舞的长发。 如果天气晴好,隔河相望便可见西安和咸阳城中升腾的紫气。 雨时大时小,乾陵在细雨中越发神秘起来。东西乳峰的两座阙楼被雨雾环绕,显朦胧之美,但正南的头部却被大雾笼罩。 有传说此墓地是武则天自己所选。唐高宗去世时,武则天大权在握,她为高宗选陵也是为自己选陵,而梁山自然形成的两座乳峰正是博得女帝欢心的原因之一。公元683年李治初葬于此。公元705年,又重启陵门,葬“则天大圣皇帝武后”。但乾陵到底是谁所选,众说不一,也还有武则天是否到过乾陵的争议,她曾到过唐太宗的昭陵的推断或许有些许说服力,但一切都是后人的猜度。 在淡淡雨雾中,思古幽情油然而生,真实的一切是什么? 乾陵沉在一片混沌之中,尤抱琵琶半遮面,有些遗憾,也有些欣慰,有些事物,虚幻着便是好的。 无字碑前 再往前便是台阶,拾阶而上,便见左右两侧各立一碑。这便是述圣纪碑和无字碑了。 无字碑高大雄伟,由一块完整的巨石雕成,通高7.53米,宽2.1米,厚1.649米,总重量98.8吨。碑首左右两侧各有4条生动有力的螭龙缠绕,碑身两侧各刻有冉冉腾飞的“升龙图”,据说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升龙图象。砆座阳面正中刻着《狮马图》,整个“无字碑”龙体强健有力、腾云驾雾,雄狮昂首怒目、威武强健,骏马则屈蹄俯首安然就食,雕刻精美,浑然一体。这块堪称中国历代群碑巨制的碑却没有刻上唐人一字,而也正是这一空白,又为乾陵增添了几分神秘。 伫立在“无字碑”前,厚重、神秘的情绪错综复杂。 武则天14岁进入后宫,24岁削发为尼,32岁成为大唐皇后,66岁登上女皇大位,到82岁离世,她叱咤风云称帝16年,却改变不了凄凉落幕的结局。 也许她一直以来就是冷静的,她清楚地知道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女皇、英雄、贼臣、长安宫阙、权谋恩仇和大唐帝业都将尽归尘土,消于无形,她知道自己的归属。 因此,最终,她完身而退,将大唐江山转交给李唐家,将自己和唐高宗李治合葬在一起。 至今,对“无字碑”的争议未断,也有说法是碑文就埋于乾陵地宫之中。 “无字碑”伫立在茫茫细雨之中,不时有镁光灯在闪烁,身着时尚服饰的人们摆出不同的姿势,穿越尘世,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雨水顺着脸颊流淌,面对被雨浸湿的“无字碑”,思绪万千。 从六十一王宾像到墓道口 离开“无字碑”,经过“述圣纪碑”,武则天所写,中宗李显所书120行约5500字的《述圣纪》碑文模糊不清。 再往前走,朱雀门外两侧分东西四行站立的石人像不禁让人止步。这些石人多身穿圆领紧袖士袍,双手拢袖抱笏或双手持笏于胸前,都束着腰带,穿着靴子,共61座,这便是“六十一王宾像”。 面对这些石人,只想远观却不想走近。因为东群石人均无人头,西群也仅存两三个,看了不免让人惧怕。听导游说,这些石人的头是毁于战乱,才释怀。 据说,石人像背部都刻有族别、官职、姓名和衔爵。常年的风雨和人为破坏,刻铭早已模糊不清,只有七尊依稀可辨。 从“六十一王宾像”往前,便见左右树木葱茏,一些贩卖古玩纪念品的小屋一字排开,因为下雨,一派萧条景致。 这条不宽的砖砌小径通向凉山顶峰,顺着小径前行,两旁不时会有石碑出现,这都是后来所立,我想这一定与郭老有关,却无从核实。 正在仔细看碑文时,一个忠厚的农民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导游,说20元。看我们在犹豫,又说10元吧。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我点头应许。 他叫李胜利,是乾陵脚下西村人,右腿有些跛。他很自豪地说他是武则天的后羿,是守陵人的后代,他的祖辈就在此守陵。陵区有专门的导游,是不允许他们这种“野导游”讲解的,但为了增加收入他还是会来这里碰运气。 “据专家考证,乾陵地宫由一条条巨型石条顺着山势一层一层铺砌,共迭砌39层,约4000多块石条,就像楼梯一样。地宫里有700吨珍贵文物,据说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就在地宫里。”李胜利很专业地为我们讲解着,普通话很标准,却抹不掉死记硬背的痕迹。 “你看,就是这里!”不觉间便到了墓道口,在道路东侧约1米的位置,俯身便可见一块方形石块。李胜利说,这便是墓道口了,是几个农民炸石时发现的。 农民炸石发现墓道口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据记载,1958年的冬天,乾陵附近的农民放炮炸石时无意间发现了墓道口。 今天,墓道口的石条仍隐约可见,周围的松柏苍劲有力,生机盎然。熙熙攘攘的人流顺着小径登上梁山,想从不同侧面一睹乾陵的风采。 从乾陵到陪葬墓 走出乾陵,思绪很乱,理不出头绪。刚小了些的雨滴又变大了,“啪啪”地砸在车窗上。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去看陪葬墓。 乾陵共有17座陪葬墓,至1960年到1972年先后发掘出一座公主墓、两座太子墓、两个大臣墓等五座陪葬墓,后来只修复保存了永泰公主、懿德太子和章怀太子三座墓,大臣薛元超、李瑾行墓均只揭开取了其中的壁画和随葬品,将墓道全部回填。 沿着麦田的小道行驶,不觉间便到了章怀太子墓。 章怀太子李贤的陵很小,顺着墓道往里走,但见左右墙壁上均是壁画,沿着坡道往里,两边石壁上凿出的橱窗里陈列着陶器、瓷器等陪葬品。 越往里走越能嗅到潮湿腐朽的味道,穿过那道低矮的石门,便见黑色的石静静地安放着,越过千年,一切是非功过、爱恨情仇均成过眼云烟。 陪葬陵里的壁画,有手持蒲扇的《仕女图》,也有人潮拥挤的《狩猎图》及《客使图》等,据说这样的壁画章怀太子墓里有30余幅,懿德太子墓有40幅,永泰公主墓有50余幅。一切均因年代久远有斑驳的貌似水浸的痕迹。 从章怀太子墓到懿德太子墓,便觉得懿德太子墓的规模要宏大些,大门有石砌的台阶和石门,里头还有博物馆。而永泰公主墓更显奢华,里头有再造的地宫,有一些武则天执政和皇宫生活的场景模拟。 走过3座陪葬墓,就发现了共同的特点,这些皇子皇孙均英年早逝,章怀太子死时年仅31岁,懿德太子19岁,永泰公主年仅17岁。他们都是被武则天所杀,他们悲凉的一生,生命一直在别人手上。 乾陵,我不想靠近你 面对雄伟的乾陵,依稀可以嗅到大唐的气息,以及独一无二的大唐精神培育出的无数绚烂的文化。 当年,墓道口的石条搬开,工役们将武后的灵柩缓缓拖入幽宫,放在她的亡夫唐高宗的身旁,了却了他们死后同穴的遗愿。 那天,梁山一定长号哀鸣,声震天宇。当浇筑完最后一条石缝时,夯土作业结束后,这一对夫妻、两朝帝王的陵墓便落成了。 在墓道口眺望,西侧的山坡上到处都是裸露的山石,恍惚中看到一条条石条依次排列,向乾陵地宫延伸。我们放弃了攀上梁山顶的计划,留些遐想也是好的。 走在司马道上,一座座巨型石雕呈现眼前,被称为唐代石雕博物馆。我们在赞叹工程之宏伟之时,感叹最多的却是在没有机械的唐代,建造这样的陵墓耗费了多少劳苦大众的心血? 当一个个石刻从眼前掠过,我脑海里却总是浮现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模样,因为在我眼里这耗费一代或几代工匠心血的建筑除遗留了封建王朝的一些历史外,别无其他,于国于民毫无意义。也许这个见解有些偏颇。 走出永泰公主墓,即使已踏上返程的路,我还是久久不能释怀,没有不虚此行的感慨,有的只是后悔此行的深深叹息,我不愿知道这些错综交替的无法辨别的历史,它们让我纠结。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其好,二摘使其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章怀在云贵高原软禁之时写下的《皇台种瓜赋》,诉说着他们凄苦悲凉的生世和武则天“可杀至亲”的狰狞面目。 我很想为她找一些开脱的理由,是为了民族和国家的利益,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是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人民的安居乐业,但是太牵强。在生命和人性面前,一切都太苍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乾陵大道复小道,路边野花几多春。无字碑后乾陵冢,埋得玉人已成灰。岁月悠悠多少事,无字碑身满疮痕。可怜后人自以知,空对碑身论古今。” 乾陵,我不想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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