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城
五月的每个周末,我去民族大学找好友游玩。虽然全国仅我们学校才拥有的稀奇绿色樱花正在竞相开放,可我们一个三本的学校自然比不过那重点大学令人向往。 初到民大,差点被万丈光芒刺瞎双眼,果然证实民大出美女的传说。这里的女生都极富潮流特色,个个都是混血气质的性感女生,个个踩着高跟,套着丝袜,裹着小短裤小短裙,穿着低胸小T恤,高高仰起头,鼻尖朝着天,个个都特别特别自信地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身,走在校园各处,令那些充满民族特色图绘的美丽建筑都自惭形秽。 我本是一个害羞的人,走过这些高傲的如猫一般冷艳的美女,只能被气势压低了头,匆匆闪过她们的身边。 低头匆匆地走,忽然被人群挡住去路。抬眼望去,一群美女围着一只蹲在地上的猫儿。女人么,天性就喜欢这些个可爱的小东西。围着那只猫儿,有女生撅着屁股蹲下去给猫儿喂水,有女生弯下腰去给猫儿喂食。 我本是一个害羞的人,想再次匆匆走过这些美女速速远去,严格遵守非礼勿视原则。可是那只貌似幸福死了的猫儿却深深吸引住了我。我发现那只猫儿并不可爱,浑身脏脏的,毛发是一缕一缕的耷拉在身上的,像个拖把,也许还有污油的味道。毛色已不再光鲜洁白,而是灰白的、干枯的,仿佛一折就会断裂。头上的毛很长,凌乱地遮在眼睛上。瞳孔也不像其他猫儿的,不是立着的,而像一个灰色的摊鸡蛋一样趴在眼球上。鼻子不是粉嫩的,像老旧的黑皮鞋。胡子只剩了一边,嘴巴咬得很紧,似人在咬紧牙关做艰难决定一样。 它不动,对那些诱人的女生送来的食物仿佛视而不见。一只白净,充满香气的手,讨好似的拿着一个装满果汁的瓶盖,举在它的嘴边。它的鼻翼翕动了几下,慢慢将头转向一边。它低着头,对那些诱人的女生送在眼前的昂贵的猫粮视而不见。一只白净的充满香气的手,讨好似的捧起一些猫粮,举在它的眼前,它的眼睛瞎了一般,没有眨一下。我心想,这只猫儿也许是只母猫,气质高傲,具有傲骨,不吃嗟来之食。渐渐这儿只剩一只猫,依旧低着头,蹲在那里,好像想着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猫儿,也许它病了吧,也许快死了吧。我知道,猫儿向来可爱干净了,它身上怎么那么脏呢?“这只猫可能就喜欢这样。”旁边的好友突然调侃地说,“谁没事干老喜欢打扮,懒是天性。”我开玩笑说:“这只猫儿肯定很自卑,所以才这样。”好友表示不屑,我又玩笑说:“你看,它没有烫发,没有染发,没有穿亮丽的衣服,只是一身灰白,自然比不过那些雍容华贵的猫儿,所以它才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好友对我的病入膏肓表示鄙视。 接下来,我与好友便也离开了这只猫儿。因为它确实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只有一身灰白。我们渐渐远离了它,又陷入了那高傲美女的洪流中。但是这次我没有害羞,我也将鼻子冲向天空,因为我在出门时好好抹了把脸啊,耐心地刷了把牙啊,仔细地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啊,在头上擦了很潮流的发蜡啊。更重要的是,有女生经过我身旁时,会害羞地低下头匆匆走过,我的气势压住她们的头,让我感到十分自信。 我离它越来越远,很自信地走着,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那猫儿一眼。那只猫儿依旧低着头蹲在那里想着什么。时而有漂亮光鲜的猫儿从它身边窜过。后来有几个高挑女生也从它身边匆匆窜过,拉走了我聚精会神的视线。 游完民大后的某个周末,我与好友再通电话叙旧,提及了那只我快忘却的脏猫儿。如愿以偿,那只猫儿死了,脸朝着天,瞳孔却是立着的,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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