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福
上一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那个秋月,我考入合作师专,在那个当时还稍显荒凉的城郊度过了三年时光。那是一个青春之花绽放的岁月,也是友情之花开得最绚烂的季节。在这里,我第一次结识了来自省内好多地方的同学,与其中的不少人结下了深厚的同学情谊。一翻相册,他们都在眼前。如果忘记了这些学友以及与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故事,说明同学情谊已烟消云散了,这可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始终惦记他们,不时回忆起过去的岁月,也是我很乐意做的事情。 我们同宿舍四人,不到几个月便熟成了弟兄一般。老大姓马,我们叫老马,罗嗦了也叫老马识途。老二姓张,我们叫老张。老三是我在一篇散文里重点回忆过的大个子,也姓马。我排行最末。 四人中老马最爱干净,也最勤快,收拾房间的活数他干得最多。虽然时不时地发些牢骚,可好习惯自始至终保持着,我们乐得清闲。受父熏陶粗通医术,一是给房间洒来苏水消毒,弄得整个走廊都是药味;二是自备一套医用针具,我们一旦有了头痛脑热,就开上些注射剂,由他给我们打针。不过这引起了校医的极大不悦,担心出事承担责任。后来深入宿舍了解情况后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叮嘱要小心。我们当然很高兴,有“赤脚医生”给我们提供免费医疗服务,多好的事啊,管它无证行医呢。 四人中老马学习最认真,课堂笔记记得最齐整,一直成为我们补抄笔记的样本。本身写得一手好字,又酷爱毛笔书法,经常在宿舍桌子上摊开一沓报纸,悬臂练字。生活习惯上不嗜烟酒,言行严谨保守,做事沉稳细心,待人实诚,先不说年龄,光在这一方面就足以做我们的老大。 初见老张,脸跟我一样黑,一头乌发凌乱蓬松。身材也跟我一样矮,穿一双当时流行的高跟皮鞋,又因订了许多铁掌,走起路来“咔咔”作响。午睡时,他从外面闲逛回来,步子迈得很慢,以至于“咔咔”声要在走廊里响很长时间才肯作罢。最气人的事情有三件:一是从外面闲逛回来,进屋先把我们逐个骚扰醒来,硬是不让我们睡觉,拿出一盒好烟散给我和大个子,再就是闲谝外面的奇闻趣事,不听还不成。二是实在没地方浪了,也跟我们一起睡午觉,然而刚睡到渐入佳境时,他很突然地把他的破收音机打开,偏偏又爱听秦腔,屋子里顿时被陕西人扯破嗓子吼秦腔的声音所笼罩,搅得人再也无法睡下去。这明显是欺负人嘛!解决之道呢?同舍之人乃兄弟,自然不宜动武,最后通过“烟酒”协商得到圆满解决。三是此人最不爱洗饭盒、洗衣服,桌子上经常是他的饭盒孤零零放在那儿,还得麻烦我们收拾,多半是老马替他效劳。每当我和老马洗衣服,他总要从床脚拿出些脏衣服,一人丢给一两件,说“帮个忙嘛”。有时他不在,我们趁机洗时,他也会在恰当的时候返回,先把我俩奚落一顿,最后照样把衣服丢过来。 此人爱“图欢”,爱热闹,是个乐天派,有这样一个舍友其实也好。老张相比我们,社会阅历更丰富,人际关系更活络,做事成熟老道,喜欢帮助人而且总能帮成,因此颇得人缘。此人歌唱得好,当年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曾技惊四座,一直成为我们班的压轴节目。虽有人批评他唱歌时方言很浓,但这点瑕疵并不影响他成为校园明星。在那个校园文化还很单调的年代,他给全校七八百学生带来了欢乐。 同舍的学友就我们四人,三年风雨三年情,直到现在还是常来常往,感情深厚。顺便说说同班两位有个性的学友吧,学友包尔汗,哈萨克族,来自于陇原大地的最西端,当金山下的大草原。据闻其家境殷实,家中有羊千只,牛百头,骆驼几十余峰。可能从小吃肉、喝牛奶、饮马奶酒长大,食堂里的饭菜可苦了这位老兄。他平常口袋里装着一个布袋,里面是用牛奶或者羊奶做成的小豆状食品,其实就跟藏族人爱吃的“曲拉”无异。一有空就掏出一把来嚼,很有味的样子。再就是隔三差五跑到街头小饭馆吃点肉,不然肉虫痒得受不了,灶上清淡的伙食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肉欲”。可能一个人吃着不过瘾、太寂寞,有时候也叫上同室好友一起分享。那时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高达数百元,有时还不够,这让不少人很是感慨。该同学体育上表现突出,学校的足球、篮球、排球队都抢着要,最终他加入校排球队,排球技艺发挥得淋漓尽致,独家绝门功夫“吊球”,让对方吃了不少大亏。后因故留级,毕业前赠我照片一张,至今还在我相册中,分别十余年未曾谋面,想必已在原籍官运亨通了吧? 还有一个学友叫白兴虎,全校仅有的几个裕固族同学之一,人高马大,体型剽悍,头发蜷曲微黄,少数民族特征极为明显。他其实算是我们班最有个性的一位,也属于“怪才”那一路。比如他在我的同学录上留言:生肖:你猜;座右铭:常手术别人,不挑剔自己;个人爱好:翻箱倒柜。有意思吧?记得我们全班曾去峨眉、青城、都江堰、武侯祠旅游,我们把风景看不够,他却拿一个小本子在抄记庙宇佛殿建筑上的楹联,抄了那么多。印象中的他,不苟言笑,特立独行,做事多有奇思妙想,与众不同。三年前曾与他在兰州偶然相遇,当时甚是兴奋,互留电话号码并说好择日一聚,不料我的手机被窃,竟无缘与其详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