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江
我有五个表哥,最帅的是小表哥,我们都叫他帅表哥。帅表哥人帅,念书时学习却一塌糊涂。其他的表哥都考上了大学,可帅表哥勉强混了张初中文凭。
以前,帅表哥上学时,常听亲戚们在一起议论帅表哥的各种劣迹,简直耸人听闻。后来,帅表哥跑出租,我们又常听到亲戚们在一起议论帅表哥,说他头脑如何灵活,人脉又是怎样的四通八达。
我和帅表哥接触不多,但给我的印象却极深。帅表哥长得特别像大明星周润发,嘴巴也很甜,他人很沉稳,经常乐呵呵地挂一脸的阳光。许是保养得好,四十出头的人了,还像三十几岁的样子。虽说是个司机,衣服永远干干净净的。车也如人一样,一年四季铮亮干净,让人一看就觉得非常舒服。
帅表哥开始私人跑出租,后来给村委会开车,再后来又给镇政府开车,再到后来还转成国家正式职工,给某局的局长开车。
亲戚朋友们还给帅表哥编了个歇后语:帅哥开车——是一路发一路红一路升。真的,帅表哥开什么车,走哪儿都吃香。也许因为他的出色,常常成为长辈训导我们时的正面教材。
一次,帅表哥和他的局长下乡,途径我家。父亲正好和那个局长认识,再加上帅表哥的关系,自然要请他们到家中吃顿饭。在吃手抓肉时,我倒了一盆水让大家先洗手,帅表哥第一个先洗他的手和毛巾,我正纳闷帅表哥怎么没点礼貌,不先让局长洗手呢?却见他把洗好的毛巾递给坐着的局长,让其擦手吃肉。肉吃罢后,帅表哥又赶紧倒水,让局长洗手。
酒酣饭饱,临走之际,帅表哥又倒了一大杯水,我恰好有事也去县城,就坐了帅表哥的便车。局长大概酒喝多了,刚坐到车上,就直愣愣地伸着脖子开始干呕,还没上车的帅表哥慌忙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帕,铺开摊在双手掌上,弯着腰把头和手伸进车里说:“来,刘局,吐这儿。”局长又干呕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吐出来。帅表哥收起手帕,又毕恭毕敬地把水杯递到局长嘴边,说:“刘局,喝点水漱漱口。”刘局闭上眼睛,摆摆手。
帅表哥服侍完局长后,钻进车,坐到驾驶座上说:“刘局,您坐好,我把车开慢一点,如果您不舒服了就告诉我。”
帅表哥的车开得不慢不快,一路很平稳。途中,经过他们下属的一个单位时,帅表哥没经局长的吩咐,径直把车停到门口,按了几下喇叭,便大声喊:“王站,我们走哩,倒杯水。”只见一个人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说:“哎呀!王师,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把桌子早上就订好了,等你们一天了。赶紧和刘局下来。”
“不下来了,刘局不舒服,我们准备回去,把你们的热水倒一杯就行了,刚才的水冷了。”那个叫王站的人还坚持叫了一会儿,见帅表哥和刘局没下车的意思,只好回去。又和好几个人大箱小包提了许多东西来。帅表哥一边接一边说:“唉,你看你,真是的,又破费了,我只让你倒杯水,你却拿来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想腐蚀咱局长?”
“哪里,哪里。小意思,不成敬意。本来想让王局和你坐坐,可你们俩又不下来。”王站塞着东西,还拿眼瞟着刘局。刘局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车快出镇了,一家洗浴中心的霓虹灯广告牌,散发着炫丽的光彩,诱惑着夜行的人们。刚才还闭目养神不舒服的刘局,被那光彩刺激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睁开眼很兴奋又不失官腔地小声说:“小王,这边的帐你结了吧?呵呵,那天你找的那俩按摩小姐还真不赖,让人舒服得骨头都酥了。你小子眼光还不错啊!报账时多给你报些,怎么样?”
帅表哥忙不迭地说:“您放心,刘局,帐早结了。只要你觉得爽,呵呵,下次有机会我再给你找一个更爽的。”帅表哥赶紧小声附和着说。
“哈哈,你这家伙,我看上的就是你这一点,什么事都会办,办得还让人放心。”刘局笑着表扬帅表哥说。
“过奖了,以后还得靠刘局多多照顾。”帅表哥有点讨好地说。
“那是自然。只要有我在,一定不会亏待你王师的。放点音乐,给咱来点带劲的提提神。”斜躺在坐位上的刘局坐直了身子,整理着衣服和头发说。
音调得不高不低,摇滚乐响了起来,帅表哥和局长随着音乐的节奏,也摇着头,晃着身子。
车窗外,夜色越来越浓,浓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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