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红霞
五月底的一天,陪母亲去中医医院针灸科看病。一位勒着头巾将结打在脑后,衣着玫瑰红衬衣黑裤子,看上去40岁左右的农村女人排在我们前面。戴眼镜的老中医给她号脉,她边给大夫说自己的病情,边迫切地问她的胳膊和手麻木酸疼,干活不听使唤是怎么回事,问题严重不严重,她要去打工,票已经买好了,下午上火车,她男人在那边等她。 她只字不提去哪儿干活,干什么活,只说干活的地方看病不方便。 大夫好像与她很默契,也不问她去哪儿和干什么活,只说要注意省力保护小臂。 女人又问病因,大夫说,这种情况很难说得清楚,目前来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干活出力让韧带受损受伤,这种情况好治,吃点药,扎针有三个疗程就会好;另一种情况是脑神经受压迫,供血不足引起神经麻木。 说到这里,大夫盯住女人问,脑神经受压迫可能由肿瘤引起,平时头疼不疼? 女人带笑的脸黑黄缺少光泽,她没说头疼不疼,只是强调时间耽误不起,她两口子换着务庄稼打工,儿子学习好今年高考,上大学就得一沓子钱,她两口子得赶紧给儿子挣钱。 大夫说,小病不看会拖成大病,还年轻,还是好好检查一下的好。 她还是央求大夫给她开些药,她拿上到外边去吃,说,详细检查好是真个好,可是没时间,走的火车票都买好了,她要去接替男人,她男人回来了要照顾考试的儿子,儿子下个月参加高考。 大夫便给她开了药,加了剂量,为了防止她在外面买药,专门叮嘱取好了药到他跟前,他交待怎么喝。 女人“嗳,嗳……”答应着,笑着走了出去。 看着她走出病房,大夫说,大热天捂个头巾,头可能还是有问题。去年开始两口子是他的老主顾了,病差不多都一样,咱们也不知干的什么活,手指头已经变形伸不直了。男人也是临走来看病,也是要求给他开药。他劝说认真检查一下,也说是那边已说好了,明天就上班,也不知“那边”到底在哪边,到底干的什么活,看那样子活不轻,工资也不低,农村人惜饷(花钱仔细),平时不把身体当回事,严重了就只有等死,后悔都来不及…… 旁边一位看起来也是农村的患者说,庄农人鸡儿命,刨食吃,刨得紧了吃得多,跟有钱人比不成,害不起病耽误不起时间,一年的庄稼两年务,有钱也没时间看病,地里的家里的忙得搅脚转,麦黄六月雷轰隆隆的,虎口夺食,药买到家里都没时间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