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江
知道曲告纳乡,却不知道天干村,更不知道天干村的吉祥节。这次,在曲告纳乡政府的邀请下,我有幸参加了这个盛大的节日。我们是前一天的下午去的,天黑后就宿在了铁坝。铁坝以前也是一个乡,后来和大年乡合并在一起,统称曲告纳乡。
早上,我们五点钟就起床,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和浓重的山雾,乘车赶往距铁坝18公里的天干村,去赶天干村早上的祭山神仪式。车一直都开着灯,一路颠簸着向前驶去。途径莫落村时,还碰到去铁坝上学的小孩。司机说,村里没有小学,那些小孩一天都要走好几公里路去上学。
天干村依山而居,一进村口,就是两、三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古树。古树下,清清的溪水轻轻地抚摸着近旁翠绿的小草,缓缓流淌着。村子里,平坦的水泥路纵横交错,连接着一座座新修的砖瓦小楼。几座已无人居住的古老塔板房,以斑驳沧桑的面貌,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留痕和曾经的过去。村子周围,长势旺盛的玉米和一畦畦花开正艳的荞麦,以及不远处那郁郁葱葱的灌木和山上高大的松树,把秀美的天干村点缀得更加宁静而美丽。人站在村子中,好像就站在一幅尘世之外绝妙的田园画卷中。
每一个传统节日各不相同,相同的是起源都有一个美丽神奇的传说。天干吉祥节在当地也有一个神奇的传说:相传在远古的时候,天干村四面环山,土地肥沃,牛羊成群,人们丰衣足食,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有一天,突然雷鸣闪电,鹅卵石般大的冰雹夹杂着倾盆暴雨从天而降。顷刻间,天干村山崩地裂,洪灾泛滥,房倒屋塌,人畜伤亡过半。此后,又接连发生了瘟疫和干旱,庄稼颗粒无收,天干的人们饥寒交迫,生活全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天干村人不知为何有这么大的灾难,就到卓尼禅定寺去算卦,从卦中得知,是妖魔相中了天干的优美富庶,就施法降难想把天干的人们赶走,自己霸占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禅定寺的活佛给天干的人们传授了降妖的法术和经文,在农历七月十五的这一天,天干的人们经过慎密的计划和斗争,终于除掉了妖魔,重新过上了吉祥幸福的日子。后来,天干的人们就把七月十五这一天定为吉祥节,每年的这一天,他们就上神山祭祀,举行插箭,念活佛赠送的经文和跳“突古舞”来纪念这个日子。
上神山祭神,上、下山得走三个多小时,因我穿的鞋不宜走山路,天还下雨,在铁坝的支书赵国华和其他几个人的劝说下,我只好放弃了上山。看着去神山的人们列队去煨桑祭山神,听着那渐渐上山远去的锣鼓声,我的心里真的是一阵阵惆怅。
据村里的老人介绍,神山上有许多的古树,每一棵古树,都代表着天干村的一个家族。属于那个家族树的根部,都埋着家族内的一些有寓意的吉祥物,树的兴衰也代表着那个家族的兴旺。如果家族里遇到什么事,家族的人都还要上山到古树下祭奠一番。山神也就在神山上,祭山神煨桑时,人们在山神面前架上青翠的柏枝,在上面撒上上山时拿的五谷、食盐、糌粑等,每铺一层柏枝,就撒一层祭品,等松柏枝铺到5层,喇嘛就洒上酒,把山神的四周用树枝清扫干净,然后开始念颂经文,颂经完毕,年长的男子把上山时牵的山羊拉到山神前,按住羊头给山神磕三个头,意思是把山羊敬献给山神,让山神保佑天干,造福天干百姓庄稼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山羊磕完头后,就在山中放生了。所有的男子,喇嘛除外,手中高举木刀,呐喊着,围着山神转三圈,意思是保护山神,保护我们神圣的家园,与妖魔鬼怪作斗争,不怕流血,不怕牺牲。转完后,把手中的木刀插在山神的下方,祭祀山神的仪式就结束了。
山神祭完后,人们就在村中的活动场子里,由村中五位老人举行天干吉祥节的祭祀仪式,他们手里拿着祭祀的用具,用属于他们的语言唱央(央:藏语指福、福气、吉利。)歌词据资料翻译出来是:“唱着歌,要守福,把敬献山神的福气带回来,我们要把福气守住。我们开天辟地,如果不开天辟地,天地混浊,江海泛滥,人类无法生存,草木无法生长。我们开天辟地,用头顶天三下,天慢慢升高,用脚点地三下,大地慢慢降低.征服一切的魔鬼,我们的祖先是英雄的站神。”
接下来是《男突古舞》,跳舞的有46个男人,他们都是天干村的人。突古舞表演时,男子双手平伸相互交臂搭肩,站成一排,整队向左右各晃一下,然后整队向前后左右腾挪跳跃,或逆时针或顺时针旋转,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专门唱的人,其他的人边歌边舞,其中有个动作特别类似踢踏舞,我都怀疑现在的踢踏舞,是不是由这种古老的民族舞蹈演变而来的?后来,整队人一部分唱,一部分还附和着唱。到最后,他们又手拉手扩大了圈子,跳的舞蹈也如急骤的鼓点,疯狂、快速了起来。
舞蹈还有《女突古舞》、《男女擦肩舞》、《女子擦肩舞》、《猴子舞》等,这些舞都是原生态的舞蹈,男子舞步粗犷、豪迈、有力。女子舞步轻柔、温顺、阿娜多姿。每一个舞蹈都配有属于他们的语言和表示内容的唱法。《女突古舞》舞蹈时,村子里64个身着艳丽服饰的姐妹,在手执一串大概有30几个小铃铛的领队带领下,彼此都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圆形的圈。她们一边随着铃铛的节拍舞蹈,一边跟着领队轻轻地低唱。《女突古舞》和《男突古舞》舞蹈时不但看起来在性别上有别,舞蹈的动作和唱法也有区别。
《猴子舞》是由6个人跳,天干人一直把猴子视做神灵和先祖祭祀。跳猴子舞先是两两相对,手对手比划着唱、跳。到后面就前后左右下蹲跳跃,或转圈跳跃,或模仿成群结队的猴子追逐,嬉戏,打闹,觅食。一系列的不同表现动作和歌唱方式,都是模仿并描绘祖先的原始生活状态,部族的起源和祖先们从猴变成人一步步进化的生活过程。据有关专业人士说,《猴子舞》具有鲜明的远古遗风,是中华民族史前文化的“活化石”,更是一部古朴典雅的人类进化史诗,对研究人类的起源和发展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天干村现有96户人家,跳《女突古舞》人数加上跳《男突古舞》的人数,就有110个人,再加上跳其它舞蹈的人,天干村的每户人家里就有好几个跳舞的人。天干村,有那么多的人都能歌善舞,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舞蹈之村了。
我虽说生活在藏区,这次还是第一次有幸近距离了解藏族的女性服饰。天干的妇女们,头顶上都是黑色统一的头饰,梳着30多条碎辫子,她们介绍说那些辫子得一个多小时才能编好。小辫子都垂至腰际,以头发的数量,在腰际头发的发梢处又下接着黑丝线。刚开始,我以为那黑丝线样的辫子直接就垂到了脚踝。看了她们穿衣服,才知道垂到脚踝的那是另外从腰际系的,藏语称“架特”。架特在腰间系好后,上面再系上两圈织锦带,然后和上面黑丝线在腰间合成一组,长长地垂至脚踝。那辫子,妇女走起路来特别好看,左右摇摆着既有节奏感,又显得柔美而妩媚。
吉祥节的这一天,每个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特别是妇女,打扮得更是花枝招展,她们的衣服款式都一样,衣服上的饰品和颜色却都不同。一套衣服包括银色的大耳环,彩绘的镶着玛瑙的戒指和手镯,胸部串连成一行行横行排列的珊瑚珠子和银牌,以及头发上的架特,合计起来价值都在4—5千元。和穿着盛装的姑娘们一起走,看着她们衣服上轻轻晃动的各色短流苏和闪光的小饰品,随着身形摇摆的架特辫子,听着小饰品环佩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响声,自己好像就在绚丽的色彩和流动的音乐声中行走,心里也快乐着。
哦,天干的吉祥节!幸福着快乐着的天干人们,愿你们的生活天天都充满快乐,吉祥平安!庄稼年年都风调雨顺,五谷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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