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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日报>> 2012年12月28日 >>03版:三版


行走甘南
文图/黄恩鹏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2年12月28日 来源: 甘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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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玛曲的梦境
  黄河玛曲,此时我站在离你不远的一个远望楼看着你,快速拍照,然后快速离开。我为自己的走马观花感到惭愧。遥望玛曲黄河,水光却是清澈,还有涟漪闪烁,这让我有些意外。这可是黄河啊,它却没有激湍咆哮,只是静水微澜。我不相信这就是黄河。黄河一定是在这里蓄积劲儿,到下游才会怒吼咆啸。现在的黄河,温婉、羞涩、矜持,映现天光云影。透过镜头,我看见了一只小鹰用尖喙把河水划开翻捡金子;我看见了一棵芊草摇曳着把大河高高托起。我想,今生若是一棵草,也是好的,能在河边生长,能时时听见水声。可惜我没那福份,只能眺望。第二天,当我和王小忠见面谈起黄河时,他说他昨晚就在这个湾坐着!一壶老酒灌得血液如呼啦啦飞扬的经幡。我似乎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其实,来到这里,真想奔跑在黄河边,让血裹着风、让骨头扛着山、让灵魂挟着大雨。听狂者弹拨起铁琶,唱大风起兮;听诗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寻找什么……我怀疑王小忠就是一只小鹰隼或者一棵草变的;我也怀疑扎西才让为什么爱那么感伤隔世的月色是因为他也是一只小鹰或者一棵草变的。感伤啊。这是甘南八月河的感伤。这是玛曲黄河为我的遗憾感伤。我千里奔来,就为了看莽原深处藏的这把大弓,却没能够像王小忠那样变成一棵草亲近它。我想象着,这河水里一定藏着五色宝石和先知的梦境。让我以后若干个八月时节,恍恍然,在遥远之地听这前世的水声。

高贵的灵魂只选择清澈的天空
  天池冶海的山上,有许多经幡。山坡上,山顶上,谷壑里,这种接天连地的灵魂的旗帜,与岩石、花草和树木,拼接、相连。风吹一块块绸面,发出的是溪流声或大浪翻卷声。因此,这种经幡也叫风马旗。走在山道上,身边响着风马旗的声音。身上的血液,也跟着冲腾、奔涌或激扬。似魂在交谈。似神的脚步。似大德的人在广阔的天空里自由飞翔。也是灵境的天地进行互答神秘的问题。当然,作为一个俗人,我听不懂。只有大德的人才能与之心领神会。那天,我爬山很快,远远将同伴甩在身后,轻飘飘循梯状山道而上,在快到山顶时,忽然发现四周空旷大寂,只我一人。正踌躇间,耳畔忽然响起了盛大的法号:辽阔、无边、苍茫,笼盖了天地所有。有如天倾大海,有如水漫山覆。而那些经幡,也发出了盛大的诵唱。我静神观望,见那些山石似佛似神。云朵飞速掠过,有如白鹰奔赴远山。我看四周,没有墓志铭,也没有青碑,只有天和山,还有大水一样浩荡的清风和白云。我感觉自己就是随时要被大水吞噬的小草。我把根须努力向下。寂寞和孤独,笼罩我。正愣神间,同伴的喊叫打破了惶惑。我从一棵草又变回一粒灰尘。啊,在这纯净之地,我只求有那些水声将我清洗。风马旗是走在山上天上的灵魂的脚步。我听见了也看见了。清风吹着,想必那些雨雪就在不远路上。圣水苍远,大德的人升天,凡俗者很快会化为泥土。而高贵的灵魂只选择这朗朗的清澈的天空。

神在高处举起了双手
  山坡之上,一只大羊,像一朵云。羊的身边,有一块硕大的玛尼石,上面是六字真言:唵吗呢叭咪哞。我在心里念。敬拜。敬拜。我听见了创世力量开示众生。顿悟。顿悟。一些野花悄然开着,细小的香,渗进了内心,化育了灵魂,似宗教的气息。“他们沐浴了自己的身体,穿好清洁的衣裳,/在快活的敬拜中,高举着他们的双手。”这是《亡灵书》里的句子,在这时忽然被我想起。也许我身上的人间烟火气太浓了,这里纯净,竟然让我感到惊奇、诧异。是啊,一个濡染了尘泥的身心,怎么能来这么干净的地方呢?连我自己,也似在做梦。我不停诘问自己。我是过客是凡夫俗子,连这里的一株草一朵小花,甚至一块石头,也不如。我更像是从树上淘汰的落叶,一阵风吹来,在这里停息一下,立即漂走。身边有闪烁的水声,那声音,清亮、疏通了淤积,解救了沉沦。进山一小会儿,便看见一脉清澈的溪水在脚下流淌。沿着明亮的指引,沿着水声寻找。魂啊,魄啊,在溪水里漂来漂去。一些轻微的闪电,也在不远的地方,蛰伏或起飞。在这山谷里面,在这高原之上。手执相机一路拍照。身子也如飞鸟般轻盈。我听见草地上,不时有鸟儿起落。我进入了山的豁口。眼前不时出现玛尼石、风马旗和正在燃烧的桑烟。而时常,我有这样的梦境,一脉清澈的溪水,在碧绿的山坡上流着、流着,那些源头是无法看见的,只能感知。我只能看见自己消逝的身影。就像前生、现世和来世。只是那清亮亮的水光,像纯洁的亡灵。来甘南,我无法走得太深。只能算是看上一眼。

大德的人从身边走过
  大寺上方的山坡上,错落地坐落许多“参修者”的小房子。有如古时武林高手修习最高功力的所在。山坡与大寺之间,有曲折的狭窄土路绵延。转山者络绎不绝。从这条小路行走,我不敢迎转山者拍照,怕阻挡了他们的脚步。更不能迎着他们走。若是迎着走,会有人告知违逆了行走方向,是对天地的不敬。只好躲在豁口墙垛。每有人过,便按下快门。那些背影,躬诚、谦卑。一些老人,面容沧桑,风尘仆仆,拄着一根桃木棍,蹒跚行走。但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专心地行走。这让我感觉,他们对待生存问题,也同样认真和谨慎。这样的人生,也一定是最纯净的。这样的灵魂有如草原的溪泉,散发着爽净气息。这条窄小的山路,没有繁杂的拥堵,也没有大声的吆喝,只有如水一样的脚步,向远方流淌,只有不发一言的缄默。还有偶尔仰向天空或俯向大地的目光。我这时也与他们一样,内心深处,有鹰翅划响天空的风声、骏马奔跑群山万壑的蹄声。也许,他们在体验生命的轮回。土路向远方伸延,脚印重叠脚步,岁月重叠岁月。对于我来说,以俗人之躯介入,已是幸运的了。是否烦扰了他们我不得而知?但转山者对我视而不见。桑烟升起,山峦转动。大德的人,身披氆氇手持经筒,以心匍匐大地。“慈悲的莲花灿灿盛开,新生的云朵擦亮了蓝天。”我的内心响起了曾经写的诗作。不远处大寺传出了雄沉浑厚的法号。清风撒播花香,阳光大片生长。在另一个生命艰险之地,我的伙伴布鲁诺·库列斯正和他的同伴以重重困危,在高山上,用法号和六字真言,体验着这样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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