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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日报>> 2013年01月04日 >>03版:三版


偷窥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3年01月04日 来源: 甘南日报
作者:


  □马胜杰

  小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增添了绚丽的色彩。
  在秋风吹拂下尘土飞扬,街道两旁的地摊时不时被蒙上一层尘土;周围醒目的广告招牌,显出各商家的气派。雨洁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左顾右盼,向匆匆而过的行人摆出十足悠闲的样子,穿着时髦的短裤,走着一字小步,扭起腰肢,浑身上下显现着现代人的特点。
  “妈,妈,快,快!”喊声从街道的对面传来。雨洁出于一种好奇心,寻声回头望去。一位耳根发白的老人,他戴着一顶过时的黑色帽子,迈着蹒跚的步子,低着头,头低得不能再低了;一只干瘪像松树皮的手紧紧地拉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弓着腰,始终看着脚下的路,匆忙赶路。雨洁顺着干瘪的手仔细地看那孩子。头有巴掌大小,十公分左右,眼睛暴突,嘴角一动一合,喊声不停,手指着雨洁。雨洁明显感受到这是一个弱智儿童,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喊声,她不知所措,便不由自主地穿过马路,跟在老人身后,视线与男孩时不时形成了一条直线。男孩频繁地喊叫,老人早已经习惯了,唯一不能理解的还在于男孩的喊叫有些歇斯底里,促使老人不得不抬起低着的头,眼睛斜瞟一下雨洁。
  因为雨洁跟在后面,路旁的行人将她与孩子联系起来,向她投来莫名其妙的眼光。时髦的女郎与斑白头发的老人,还有一个弱智的儿童,全部联系起来,可想而知,跨时代的年龄、思想、穿着,会产生多大的伦理效应。正如镜子前的人与镜子里的人一样,既是复制,又是不同。
  雨洁像小偷似的跟在老人的后面,仔细地打量老人的穿着、身体特征和举动,观察孩子的弱智程度。但孩子重复喊着“妈,妈,快,快!”雨洁不由一惊,怕别人误认为她就是孩子的妈妈,这是多么丢人的事,传到好友的耳朵里定会成为轰动全镇的大新闻。
  雨洁放慢了脚步,也放轻了脚步,鬼使神差远远地跟在老人和男孩的后面,眼睛不眨地盯着前方。雨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与孩子有点像,心里反问:难道我的头也巴掌大小吗?难道前世他与我有缘吗?好奇心与众人向她投来不能理解的目光,使雨洁突然对老人和孩子萌生了兴趣。
  “妈,妈,快,快!”习惯性的语言从男孩口中喊出来,路边的行人依然向老人投来奇怪的眼光,像一把剑直刺老人的心头,像灾难后的怜悯,给老人又投来同情的目光。
  “走,快些!”无可奈何的低沉喊声传到了雨洁的耳朵里,老人边拉孩子边说,继续往前走。在低沉的声音里老人流露出了心底的痛苦,无言中对痛苦的忍受随着行人的目光一浪推向一浪。雨洁这样猜想。
  街道尽头的转弯处是小镇的贫民区。低矮的窝棚房屋乱七八糟地排列着,填充了土地的空白。老人顶着众人的目光终于拐到了羊肠小道,像挨打的狗一样挣脱追逐。雨洁赶上时,老人失踪了,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她只能站在拐角处,等成了唯一的选择。
  “妈,妈,快,快!”喊声传来。是从窄巷子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震动了周围的空气。雨洁顺声找去,如同前面的房屋一样,低矮、窄小、拥挤,构成了贫民区的特点。雨洁走到跟前,院门紧闭,但朽烂脏兮兮的门板上留了一条缝隙,足以透过门板看见里面的情形。好奇心像魔鬼的手一样抓住了雨洁的心,又不知出于她的自愿,还是同情。她头顶在门板上,借助缝隙朝里面窥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院子中间,那不是十五年前的同桌——墨云吗?雨洁低声喊出来。墨云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拖把,在水桶里洗拖把。北面的屋门紧闭,声音不间断地从里面传出来,老人在堂屋里不知干什么,进来了又出去,出去了又进来。雨洁津津有味地观察。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的后背上,力度不大,但使雨洁一惊,头轻轻地碰在门板上。雨洁转过头看时,一位年龄与她相仿面容憔悴的女人站在身后,脸上表现了怒容。雨洁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她爱搭理不搭理地说你好。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雨洁说你是不是院里的人,她回答说是的,她是墨云的妻子。
  在门外,她们两人交谈了很久,雨洁一直询问男孩的情况,她很悲伤地说在他两岁的时候,连续两三天发高烧,他们夫妻俩抱到赤脚医生的家里,医生也是个马大哈,也不知道给孩子先做做皮试,将青霉素注射到孩子体内,结果他就成了这样。事后,他们很懊悔,但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她一边说一边表现了凄苦,世间的痛苦压在她的心头上,欲说不能。
  雨洁与她在门外交谈了很久。因为交谈过于专注,不知什么时候墨云到了门边,等她们发现的时候,墨云早已知道了他们谈论的内容,只无声地听着。
  雨洁与她在门外就此别过。她没有到她家里做客,她一个字也没有提起与墨云是同学。雨洁迈着沉重的步子,耳际重复着“妈,妈,快,快!”的喊声,想起父母亲内心的沉重、凄凉,庸医的无知残害生灵,众人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成为她偷窥之后的最终结果。
  事后,我们在茶馆里叙旧。雨洁把这个故事讲给了我和朋友们,我们都是墨云的朋友,齐声对他的遭遇抱不平,痛骂那些一心向钱看的庸医,就连最基本的医道都不懂,但痛骂总归是痛骂,孩子已经成了那样,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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