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峡峰
永远的村庄 四月,我经过村庄 散落的村落像大地的补丁 斜斜地挂在 半面向阳的山坡上 村落里沉默的牛和羊 身子上积攒了 去年一冬的霜和雪 还不曾消融 连叫声也怯怯地,虚弱得让人心疼
那一棵南面崖上的野毛桃树 无心回忆 昨天大风中失散的小小果子 一片片飘零的花瓣 是青春忧伤的墓志铭 山沟里渐渐消融的小河 面孔潮湿、声音清晰 不远处一只乌鸦抖了抖翅膀 忘记了他声嘶力竭呼唤的宿命
村庄斜斜地挂在 向阳的山坡上 屋后温暖的草垛上,残雪消融 袅袅的炊烟像一条伸向 天空的河流 留下多少无尽的苦难和遐想
田野上的冬麦 从童话中醒来 老屋留下孤独的气息 一群雉鸡颜色斑斓 叫声划过春天 狗吠、鸡鸣像一枚温暖的钉子 这么多年一直 牢牢地嵌在思乡的梦里
动词的母亲 母亲,从来就是一个动词 五个儿女 十月怀胎,她在锅台 和田野间不停地 奔跑、忙碌 直到我出生之前,她还在地垄 锄一畦蚕豆,还在院落里 打扫,喂她的猪,和一群鸡鸭
自我出生,母亲 就是一个动词 她哺乳、缝补、浆洗 做饭、喂鸡、喂鸭、喂猪 割草、锄田、收割、打碾 直到屋后的场上,一堆 积满白雪的草垛 化作温暖的炊烟
多少年过去,我们理所当然地 认为,母亲就是一个动词 她不知疲倦,永不懈怠 即使腿脚不便,告别了她的 院落、庄稼、鸡鸭 她坐在沙发上,一个下午 仍不会停下来 叨孙子、孙女的健康 今年的天气,庄稼的收成
母亲是一个动词 劳动悄夺走了她的健康 她的一生 都走在勤劳的路上 现在她静静地躺在 洮水护佑的山岗 今天是冬至,大雪洁白 我焚烧纸钱,火焰里 依稀看到母亲 清晰而模糊的身影欲言又止
故人 室内的栀子花开了,清洁、淡雅 连最小的一朵 都噙着泪水,含着淡淡的芳香。
一切与十二月的严寒无关 风在屋外没有留下脚印,鸟也 无声地飞过往日的花丛
故人从遥远的玛曲草原而来 卸下疲惫和风尘,茶几上 一杯茉莉花茶,在青花瓷杯中 清香如幻梦绽放
我数着栀子花,五朵、六朵、十五朵.... 朵朵娇艳欲滴,而一些往事 却面目全非
想象着这么多年的时光 我俩相对而坐,竟然无语良久 时光在不知不觉里,已漂白了花瓣上 若有若无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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