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悬着半轮下弦月,照亮了男人的乡村。男人回到家里,已是半夜时分。他推了推门,那厚实的门扇吱呀一声就开了。男人摸黑进了上房,刚刚睡倒,厢房里还是传来了女人的咳嗽。
晌午还没到,村里的堂哥就使唤儿子来喊他。天下着毛毛细雨,没有放晴的迹象,男人就不再有犁地的打算。他和堂哥坐在屋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间或端起酒杯,当的碰一下,仰起脖子将浑浊的青稞酒灌进肚里。兄弟俩在拉家常的过程中,顺便就把晚饭吃了。
夜来了,慢腾腾的样子,把大片的灰黑色悄悄地装进院子里,装进房子里。灯忽然就被扯亮,男人醒悟过来:该回家了。
本来直直地往家里走,在一棵杨树旁,男人却停了,站着撒尿。边撒尿边环顾四周,看到了树旁的一户人家,便收了家伙去推门。门开了,一个女人在屋里问:谁?男人说:我。女人哦了一声,迎了出来。扶住男人时闻到酒气,有些恼怒:喝醉了?男人反问:你啥时见我醉过?女人不说话了。
女人有丈夫,出门打工还没回来。男人说:知道你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就想过来看看。女人笑了:你就不怕别人知道?男人嘟囔了一声:知道又能怎样?就一把抱住了女人。女人说:我迟早会被你害死的。嘴里说着,却将男人搀进了里屋。
因为喝了酒,男人的事情办得不太顺利。从女人家里出来,又在白杨树下撒尿,只稀稀拉拉滴了几滴。收拾裤带时,听到女人关门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男人走了,女人关了门,在院子里呆坐,坐到月亮落下去。五岁时,她也在娘家的院子里这样坐着,坐到月亮落下去,父亲还不见回来。女人数着院子里的树、花,和树与花在月下的斑驳阴影,听着母鸡在架上发出的咕咕声,想半天心事,想低泣一回,却没有眼泪。这时候,星星挂在空中,偶尔闪耀一下,女人就觉得自己越发孤单。天空里,是那种令人心冷的灰色,一点也不壮观,倒是一幕静静的死寂。
天幕上没了下弦月,男人的乡村就一片暗色。男人在自己家里,一时竟睡不着。这时酒已经醒了,脑子格外清醒。想起回家前的一幕,只记着邻家女人的皮肤,又绵又滑,像第一次用过的肥皂,顿时有些怅然,有些内疚,但也有着一丝淡淡的欢愉。
厢房里又传来女人的咳嗽声,男人睡不住了,朝着窗户喊:孩子他妈,把那药吃了吧,大夫说你的那病年后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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