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星期六和爱人一起回老家去上坟,一脚踏进家门,心突然就宁静了。清明节以前要上坟,这是必须要记住的,并且要付诸行动。友人说,今天是黄道吉日,恰好我和爱人都休息,及时去老家上坟,就是我感到最惬意的事。
和往常一样,一进家门,一看到父亲的遗像,那颗始终高悬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不再惶惶然了,也不再烦躁得连自己也难以认识自己了。可能是父亲想念我了吧,或者是我想念父亲了。至诚至真去牵念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彼此都感知到的,哪怕是千里之外,哪怕是阴阳两隔。我始终相信,人是有灵魂存在的,心心念念都可以超越时空。看着父亲慈祥的脸庞,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眼神之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孤独。父亲,原谅女儿不孝,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来看望您了。我知道您一直在家里,在那个黑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看书。母亲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知道您会随时回家的。家里的一切没有变,都还是老样子。就连燕子也重新在咱家屋檐下来筑巢了,那些可爱的小精灵们莫非也知道父亲的心事?院子之中有燕子飞翔的身影,有燕子鸣叫的声音,家就有了温馨的感觉,家就弥漫着一种生机。我知道,失去父亲的伤痛已经慢慢地从我心中减弱了,我在失去亲人的孤独之中慢慢成长成熟,学会了面对和承受生活之中的磨难。凡是上苍赐予我的,我都要用一颗坚强的心去迎接。
父亲虽然走了,但他爱我的心还在。这老家里的每一个物件里面似乎都有父亲的影子,老家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似乎有父亲的灵魂,让我在回到老家的时候,心突然间就宁静下来,周围的空气都显得异常温润和干净,莫非是父亲想让我和他在这样清静的环境里面进行一场心和心的对白?眼神和眼神的交流?时间如果真的可以倒流,我多么希望自己每天都可以陪在父亲身边,和他说说话,给他按摩按摩手脚,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呀。可惜一切都像一股风一样,从我身边吹走了,我只能在回味中慢慢分享父亲留给我的一切。而他生命之中的善良,在他离去之后的日子,一天天在我的身体里面随着想念他的时光复苏了,枝繁叶茂,在我骨子里面安居着,一天比一天深切,一天比一天让我快乐。想念父亲的时光,就是接受心灵洗礼的时光,多一次这样的时光,就会让我活得更加心安,更加安静。并且学会了感恩身边的鸟鸣,感恩身边的花朵,感恩身边平凡的人给我带来的温暖和善意。
我一直认为父亲就在老家的屋子里面,哪儿也没去。所以,平时回老家的日子我很少到父亲的坟墓去。而在清明节邻近的时候,我一定要去上坟,不能破了规矩。当我把白的,黄的,绿色的纸条挂在坟墓上,坟旁的树枝上的时候,似乎把自己的心安放在了父亲的身边,这坟墓一下子有了生机,那些随风飘动的纸条,其实就是孩子挂念亲人的心。风无论如何吹,那些已经离世的亲人永远是我们心中无法割舍的牵念和最深的爱。在父亲的坟前烧了很多冥币,那冥币烧成的灰烬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而我知道,我和父亲今生今世的因缘虽然已经以离散的方式告别,但他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他一直用护佑我的方式让我感知到他的存在。而我的性格,我的血液,已经永久地烙上了父亲的印记。所以,父亲,因缘聚散都是宿命,此刻,我只能用深深忏悔的方式,请求您的原谅,原谅我在您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孝敬您。此刻的心痛,此刻的泪水,都是我的原罪,我愿意一直独自承受。父亲,风儿仍然在吹,花儿仍然在绽放,而我伸出的手臂,已经永远无法触摸到您宽大温暖的掌心了。
还是让心回归到无碍的状态吧。此刻,鸟鸣是美的,那田地之中盛开着的油菜花是美的,那树枝是美的,那山崖也是美的；那坟旁的小草也是美的。父亲,因为此刻我想念您的心也是美的。就让这美沿着时光的流水一直向前延伸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个适宜的时刻,因为因缘的聚合而又一次相遇。爱生生不息,因缘也生生不息,在轮回中,让我们珍惜因缘聚散的每一次美丽时光。父亲,每每这样去想的时候,我的嘴角都忍不住有了笑意,心不再孤独,岁月也不再孤寂。而在悠悠的时光中,您的身影,一直是我人生旅途中不可缺少的灯盏,照亮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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