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江
狼牙菜是长在狼牙树上的野生菜。狼牙树大的高达十几米,小的只有几米,树的周身和枝桠上全都是锥形的刺,根据狼牙树的大小,刺也有长有短。老人们说:就是因为这些像狼牙一样的刺,人们才叫它狼牙树。
在舟曲县境内,狼牙树独我们东山乡才有。狼牙树耐旱易活,根系发达,家乡的人常把它们栽在地埂或房前屋后的路边,来预防水土流失。
狼牙菜一般都长在狼牙树躯干与三个刺之间的夹角中,菜叶边缘有锯齿,呈羽状。摘下来直接可以生吃,还可以做狼牙菜拌汤,也可以拌凉菜或炒了吃。有的人还在春天把狼牙菜晒成干菜,储备到冬天时在煮腊肉的汤里面炖了吃。狼牙菜分长籽和不长籽的两种,长籽的狼牙菜树龄较大,狼牙菜叶串着一骨碌鱼籽一样的绿色菜籽,显得饱满而肥厚,嚼起来也味醇。不长籽的狼牙菜则叶薄汁淡。
每当春回大地,小草泛青的时候,狼牙树上,狼牙菜就开始冒出一丁点一丁点略有绿意的苞牙。清明过后,几场没了寒气的春雨,就把山村里睡眼惺忪的一切植物和狼牙树都彻底淋得清醒了过来,它们就像攀比似的,开花的忙着绽放花蕾,抽枝的抢着舒展叶片。狼牙树再怎么努力,总是抵不过身边其它邻居的生长速度,它身上那些小小的苞芽仿佛害羞的小人儿,躲在狼牙树尖锐的刺中间,就是不肯往大里长。倒是狼牙树上枯木一样的狼牙刺,经过春雨的滋润后,忽然有了一种精神一振的灵气儿,一下子显得有了生命的尖锐。
当狼牙刺精神饱满充满了生命活力的时候,狼牙菜苞似乎也受到了一些成长的感染,小小的它竟然也悄悄地打开苞芽,一点一点地往外抽展叶子。如果再遇上一两场春雨,狼牙菜就会趁此放开手脚,一夜之间长大许多。
山村早晨的空气永远像过滤了一样,新鲜且混合着一种淡淡的泥土清香。村子里的媳妇姑娘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挎着竹篮拿着拢狼牙树枝的钩子,趁着雨停后太阳还没有来得及出来晒蔫狼牙菜时,就站在桃花杏花掩映着麦苗青葱的田埂路边,赶紧摘还润着晨珠的第一茬狼牙菜尝鲜。摘狼牙菜的人们,便成了山村早春的一副画轴般亮丽的风景。
小时候,我们也常摘狼牙菜。刚开始摘的狼牙菜都直接进了我们的嘴巴,等吃得不想吃了,唇齿间都散发着狼牙菜的菜香时,才往竹篮里摘。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外婆家有一棵老狼牙树,树分好几个大树杈,上面全是籽狼牙菜,我们把树杈间的老刺掰掉后,就或骑或站在那些树杈上摘。或许在那棵老狼牙树上摘吃的狼牙菜多了,现在,我有时做梦都还在那棵狼牙树上摘狼牙菜。
狼牙菜待第一茬摘后,长得就越发快了,那种快的感觉就像你手握在狼牙菜上准备摘,它都还要在你的手里嗖嗖地窜着长一截。狼牙菜摘过几茬后,菜叶就渐渐变老了,人们就又掐狼牙菜的尖吃。老了的狼牙菜逐渐又变成了狼牙树的嫩枝,嫩枝上不知不觉地又长上了三个为一组的嫩刺,最后变成了狼牙树的枝桠。到了来年,新枝桠的刺中间就又长出新的狼牙菜了。那种反复的轮回,就如我们人类生命的延续一样,也成了一种不可更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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