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兴武
春节期间,我帮父亲整理衣柜时,发现他的箱底有一大叠写着如何熬粥的纸,纸上都是奶奶一笔一画写的字。我不由想起奶奶对父亲的疼爱。
记得我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到家乡,母亲让我陪父亲去市里医院检查。回到家后,母亲问了情况后,拿出一叠纸来,我问母亲是什么。母亲说:“你一直在外读书、工作,不知道吧。这是你奶奶给你爸爸收集的‘处方粥’。”母亲从头到尾一张张看过后说:“父亲到你那里以后,你按照这张单子给你父亲熬豆浆粥吧。从检查的情况来看,你爸爸的肾还很好。豆浆粥的主要原料是粳米和豆浆,这粥适用于糖尿病伴高血压、冠心病者,但有肾病肾衰者却不宜服用。你爸爸肾好,这粥他最适合喝。”接着,母亲教会我怎么给父亲熬粥。母亲还告诉我,奶奶每亲自收集一个“处方粥”都还要我母亲复查一次,怕出半点差错。
我把父亲接到我工作的地方后,天天给父亲熬粥。一天,粥刚熬好,我叔叔打来电话,说奶奶病危,很难撑到明天天亮,但她却惦记着父亲。父亲顾不上喝粥,我们也顾不上吃晚饭,急忙租了一辆专车往老家赶。
到老家的时候快半夜了。我看见8 6岁的奶奶抓着床单忍着痛。父亲奔到奶奶床前,奶奶企图撑起身子,她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惊喜。父亲弯下腰,将手绕过奶奶的脖子,抱着奶奶的肩,把耳朵贴近奶奶的嘴唇,父亲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滴在奶奶的脖子上。
奶奶艰难地用她那双颤抖着的手,抚摸着父亲已经布满皱纹的脸,她的手在父亲的脸上慢慢地移动,一遍又一遍,想擦干父亲的泪,却让自己那干枯的手沾满了泪水。最后,奶奶的手慢慢地朝自己的枕头下移动。父亲从枕头下拿出了两张纸。我们一看,纸上又是奶奶新收集的两个处方,一个是胡萝卜粥的处方,一个是葫芦粥的处方。父亲看到纸上的处方已经泪流满面,他声音哽咽着说:“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地保养自己的身体……”
奶奶说话已经很艰难了,她喉咙里咕哝了几声,说了一句话就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奶奶走后,我问父亲奶奶走的时候,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父亲红着眼睛说:“你奶奶只说了四个字:喝处方粥。她在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惦记着我的糖尿病……”
奶奶走的时候说的“喝处方粥”,让我明白了世界上有一种写满了母亲对儿子的惦记的处方,叫“爱的处方”。
我拿着奶奶的一叠“处方”问父亲:“爸,您怎么把奶奶为您收集的‘爱的处方’放在箱底了,您不按照奶奶的‘处方’熬粥了?”
父亲说:“我把你奶奶的‘爱的处方’抄了一遍,她老人家的底稿我收藏起来,我想把它当作传家宝,让奶奶对我们的爱永远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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