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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日报>> 2014年02月28日 >>03版:三版


漫步在诗行间的遐想者
——记甘肃诗人李志勇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4年02月28日 来源: 甘南日报
作者:


  ◎潘硕珍

  1999年8月,我和岷州青年诗人钟兆、卢龙去了一趟“羚之城”,有幸见到了仰慕已久的甘肃诗人阿信、完玛央金,也见到了敏彦文、李志勇、杜娟等青年诗人。李志勇的厚道给我留下了良好印象。回岷以后,和李志勇有过一二次书信往来。我最早在完玛央金编辑的《格桑花》文学期刊上拜读了李志勇别具一格的系列组诗《绿书》,阿信也向我等岷州诗人极力推荐李志勇的诗作。十年之后,我从诗友那里借来了李志勇由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精装本诗集《绿书》,如同在沙漠上行走的旅人,喝到了一眼凉爽清澈的泉水。
  “诗到语言为止”是诗人韩东的至理名言。通读李志勇的《绿书》,觉得作者才是一个会说话的诗人。“早上,把它们赶到山里,并守候在那里/我啃吃着干粮/看着溪水,和水面上一个不说话的孩子”,诗人写出了放牛孩子的孤独感;“那些牛,正像炊烟一样在慢慢飘远/通过它们,我也走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诗人从寻觅青草的牛身上,获取了积极进取的精神,改变了自己的生存环境;“傍晚收山时,一层薄薄的红纱盖住了它们”,诗人巧妙地使用了暗喻,把晚霞覆盖牛群的诗情画意勾勒出来了;“我一个人站在山下,太阳落了下去/我不用抬头也能感到/头顶一只灯盏慢慢经过了/蓝天拐弯的地方”(以上均摘自《放牛》),换了我写,可能开门就看见升上山头的“月亮”。诗人李志勇在这里同样使用了暗喻的修辞技巧,收到了含蓄蕴藉的艺术效果。李志勇早就掌握了为诗的语言技巧。在短诗《蝴蝶》中,诗人巧妙地使用庄周化蝶和梁祝化蝶的典故,诗句活泼灵动,闻不到蛛丝马迹的陈腐气息,“它可能/就在这田野里飞舞着,挥动着/一对火柴盒大小的翅膀/这个高大,或者沉静的男子汉/现在,可能就停在一朵花上/和这花一起/在风中上下晃动”,“它在田野里飞舞着/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纸片/它在田野里飞舞着/也不只是追逐/另一只/由一个女子变成的蝴蝶”。诗人用“高大或者沉静的男子汉”形容人格高尚伟大的思想家庄子。
  如果阿信诗行间的宁静是来自甘南草原和尕海的气度,那么,李志勇诗篇中的沉静品质则来自积雪覆盖的山坡。用心阅读李志勇的《绿书》,我的眼前就出现了提手杖戴假发漫步郊区的让雅克·卢梭《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也想起了当代先锋诗人吕德安的《曼凯托》。诗人李志勇既是世俗生活的目击者,又是一个使用诗句讲述生活的哲人。读到末尾,我联想到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达利的名画《记忆的永恒》,觉得李志勇真了不起,诗行间竟然闪烁着魔幻现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交织在一起的光芒:“我相信这些,并相信这一院绿色的蔬菜/也会有一日转化成狮子,扑上我的窗台”。使用此类表现手法的诗作还有《马匹》、《胡写》(之二)等。李志勇之所以写出如此沉静内敛的诗句,我想是因为他有一颗尘埃落定的心灵,有着独立的人格,永远做一个寡言的瞭望者,“站在一座村庄的外面/周围几乎没有声音。田野是空的/天空是甘肃的大海/却缓缓地飘下雪来/河水结满厚冰,阳光斜照着。寒风中/杨树从枝头麻雀的小爪上/感到了温暖”(《十一月二日》)。诗人在苦苦寻觅人间温情吧?!
  短诗《内心》揭示了后工业时代人们尴尬的生存处境:“内心并没有让腰弯下但是腰弯了下来/内心并不想让手签名但是名字已经写在了纸上/内心,内心并没有死去,然而埋葬的土/一锨锨已经落到了身上”,该诗作有着批判现实的力度,促使阅读者思考造成人格分裂的体制因素。《生活》也是如此:“人露出杨树般的大腿,露出狮子般的雄心,露出老鼠般的眼睛/继续生活,一个也不会逃脱,一个也不会剩下”,因为死亡会否定人的一切努力。
  诗人李志勇对我们生存的地球给予人文主义的关怀:“广场上,做成只青蛙的垃圾桶,一夏天都张大嘴巴,期待着/有人给它投入毒药。我穿过市中心……田野里/是一只真的青蛙的叫声/让你在听,还有鸟鸣、狗叫,小孩的哭喊众多的声音/当它们被印刷到纸上之后/人们什么也听不到了。人们呆呆地看着那些密密的/文字,像是在看一张张声音的照片”(《夏天》)工业文明对生态环境的扼杀,令人惨不忍睹。短诗《鹿》也意在唤醒人们的环保意识。
  他从狩猎中悟到了写诗的秘诀,那就是使用词汇或意象给读者下圈套,将读者悬着的好奇心诱入诗人设置的妙境:“给空中飞翔的山鸡下套,我们并不要上到天上/给空中飞翔的山鸡下套,我们带着细细的,甚至细到/已经没有的钢丝套来到山上,在林草间,在它们经过的路上/把圈套放在那里/天空湛蓝。看上去圈套就像没有一样。然后/我们正常地说话,睡觉、喝水,谈论琐事,这是/圈套的组成部分”(《圈套》)我说李志勇是会说话的诗人,不仅仅是他写的诗句比一般诗人写的漂亮,而是他有着高超的遣词造句的技巧。“当它低头吃草,会尽力地伸展长长的脖子/努力往外倾倒着胸腔里聚积的血水”(《红马》),此前的诗句,就是诗人给读者下的圈套,读者顺着诗人回环曲折的娓娓叙说,终于找到了“红马”这一意象的闪光点。我也佩服诗人敏锐的观察力。在《送饭》这首诗里,作者不断变换着眼球的焦距,把过去给哥哥送饭的情景与后来哥哥离开人世的结局叠加在一起,增大了诗歌的含量:“我走向了山里/风晃动着山坡上的树木,那些树枝/还没叶子,不过也绿了许多,柔软了许多/我能想到,在山里耕地的哥哥/这一次可能还是拿折下的一根树枝来当鞭子/山谷中风已经吹来了/他吆喝耕牛的声音”。读李志勇下了语言“圈套”的诗句,我明白了直截了当或开门见山是写诗最大的败笔。
  《绿书》里还收集了诗人的另类文字,看不像散文诗,倒像一篇篇寓言。读其中之一的《皇帝》,使人联想到了甘肃诗人、作家人邻的随笔《王与子民》,很富反讽寓意。《皇帝》一文讽刺国人可怜的理解能力,如同念错佛教经典的歪嘴和尚。的确,中国老百姓的愚昧和阿谀奉承上司令智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中国基层官员误解甚至曲解上级文件精神的能力同样令人瞠目结舌。《象征》一文更富深意,青年诗人为反叛老诗人坚持的象征传统,付出了生命代价,“要是他不反对象征,要是他的身体能象征性地流一些血就不会死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浏览了诗人李志勇的博客,读到他的新作,发现他又将诗思的触角伸向洮岷地区神秘的民间禁忌。“一个孩子,因为吃饭时用筷子敲碗/长大后成了一个乞丐/他挨门挨户地讨饭,用一只空碗/一个孩子,因为吃了掏出的耳屎/变成了哑子/一个孩子不听话,因为用手接檐水玩耍/手指上长出了大大的疖子/那疖子越长越大只能用刀子割掉……”(《不听话的孩子》)李志勇的这类诗作还有《山中手册》、《梦》,取材于作者童年和少年时代在家乡生活的真实记忆。“在河边捧起水一边喝,一边注视手中的水,再次感到/没有双手,诗写不出来”(《草原上》),李志勇近期的诗作,更加贴近现实生活。就着一盘油炸花生米阅读完李志勇风格一以贯之的诗篇,每一颗方块字都能嚼出它的津津有味。
  李志勇的诗歌语言,有明显的散文化倾向,但有谁说这些看似铺陈的分行文字没有浓浓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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