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从没见过这种“河灯”,每当在记忆中再见到它时,我的神情仍是那样的专注。多少年过去了,那河灯闪烁的思念与希翼的光芒,犹在我的梦中。
那时我在淮河边的一座水泵房里上班,有一年中秋节的夜晚,我像往日一样去楼下巡察水源,就在我顺着旋转楼梯往下走着时,隐约的看见东北方向靠水边的位置,有一不太明显的“光圈”在闪动,因为视线中隔着一块玉米地,高高的秸杆随风摆动的身影和“嗽嗽”的声响,更让我觉得那“光圈”亮得有点鬼魅、吓人。本来应该朗照大地的月亮,这会也将自己皎洁的脸盘藏进朦胧的云中,又很快地露出来,大概以此来显现着“中秋月夜分外明”的魅力。我那时还未成家,女朋友也没有着落,既盼着团圆的月亮随时照进我的心口,又惧怕着近在眼前的圆月,会照出我的窘迫。所以,我平时里总有着太多的“怕头”,扰在心头,但年轻人凡事好奇的心理,又驱使我壮着胆量,轻轻地走向了河边。这时我才看清河边的不远处,漂着一盏亮着小火头的河灯。 这河灯的底座,是一圆形的泡沫快餐盒,中间立着一根水红的蜡烛。本身这片水域就S呈状,加上河里长着稀疏的芦苇,不巧就挡着了这盏河灯的去路。河水“咣当、咣当”的舔着河岸时,那盏河灯就在细细的芦苇夹档间,一纵一晃的撞着芦苇。
这是从哪漂来的河灯?放河灯的人又是哪位?我看着被困的河灯,在水中映着灯影,灯烛又耀着波光,忽明忽暗的,更衬托出了月亮、繁星亮柔而宁静的光辉。此刻我忽然觉得这只孤单的河灯,就是苍天在中秋夜里,有意坠落在河里为人引路的一颗星星。在我国古代,人们限于对大自然认识的局限,较长时间认为火光是万物之源,因而,常把它当作一种神灵去顶礼膜拜。后来,不知自从何年起,有的地域便兴起了在水上放河灯,让河灯顺水而流,借着河灯发出的微微灯光,来祭奠先人,寄托着家人对已故亲人的缅怀之情。同时,更表达着对幸福、平安的祈求,希望美好的日子像河灯下的流水一样,绵远流长。
民间放河灯,尤其住在船上的人是很看重八月十五这天晚上的,一些人会做些像荷花似的河灯,于夜幕降临时,去上游水域郑重地燃放河灯。那些放河灯的人中,有希望老人重病好转的孝子,有期盼子女在外平安的父母,更或许还有着盼着早日获得美满爱情的姑娘、小伙……我当时站的地方,上游约有两公里的河边,经常停着几艘外地的民船,这只漂到这里的河灯,也许就因为有大船经过时,被波浪推过来的。我不愿看着它一直停滞在此,于是,我上楼找了根细竹竿,慢慢地将河灯拨出了芦苇夹档,这时的河灯像一只小纸船似的,迅速地又拐入了河流中。我伫立在岸边,目视着河灯渐渐远去,似乎感到心间长久淤积的不快也随之去了。
一盏河灯就是一颗心、一个愿望,我当时的心情是,盼着它能绕过重重险阻,越过暗礁,一直亮到灿烂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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