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那一天,山村小学就像架在火炉上的水壶,在一阵喧闹之后,终于沸腾起来。 头发灰白的汉族老校长,把我们组织起来,朝着东山下的大林廓出发了。 我回头看看同村的娜珍,她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脸蛋红扑扑的。 早晨的山里很静,但我们的喧闹声还是吵醒了山林,各类鸟儿在林子里惊慌地鸣叫,振翼乱飞。 我们三五一群,没入山林。 不知什么时候,我和伙伴走散了。只娜珍一人,跟在我身后,扭动着胖胖的身躯,呼赫呼赫地喘着粗气。 我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看着她。她也靠在一棵树上,看着我。伙伴们的叫喊声已消逝不闻,只阳光穿过树梢,落在松针堆积的草地上,营造出一个斑驳的梦魇般的世界。 我们两人,似乎处于一处荒弃的孤岛。她的眼睛里的恐惧可以看得到,我心里的紧张我能感觉到。我只好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们就那样静立在树林里,不敢发声,也不忍分离。 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有几个伙伴闯进我们的世界,打破了我和娜珍的僵局。 但有关扎西和娜珍的故事,经过伙伴们的渲染,在平静的山村里,也荡起了几轮涟漪。我们的夏令营,我们的小学时光,在被误解的时代,渐渐逝去了。 三十年后,我荣归故里。 在明亮的日光灯下,我和伙伴们抿着小酒,说起老校长,当年的夏令营,安静的大林廓,和胖乎乎的娜珍。那遥远的童年时光,被渐渐唤醒。整个房间,就像架在火炉上的水壶,在一阵喧闹之后,终于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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