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成
惊蛰后,我怀着对春天的眷恋,去了那片草原。一路上,春风带着微温的气息,一阵接一阵地吹在草原上,草坡,草地上、掀起层层波浪,像母亲的手抚摸着那片沟沟壑壑的草原。
小车颠簸在修路的坑洼里,费力地爬上了并不陡峭的甘加山梁,忽然,眼前呈现出一片开阔的草原地貌景观。站在山梁上,眺望远处的达里加山,群峰突起,顶颠入云,朵朵白云,像啃食牧草的羊群缓慢地浮动在明澄的天空。山峰下巍峨的白石崖,裸露着岩石的胸肌,青青白白,百丈断崖矗壁,像一艘巨轮,横行在草原上,荡漾在春风里。地面坦荡的甘加滩,环抱在山峦起伏的低山中,西边山沟中一条小溪穿过草地灌丛,蜿蜒曲折,流过草滩,在蓝天阳光的辉映下,熠熠闪光。在河边上,草滩里,山坡处,只要是朝阳的地方,小草从黄黑色的土里奋力地钻出来,嫩嫩的,茸茸的,显出一片一片的生机。一阵微风吹来,带着袭人的嫩草香味,从敞开的车窗里吹送进来,心里却感到美滋滋的甜,我陶醉了!
从山梁起,小车拐着弯道,缓慢而下的这片盆地式的草原,是牧民的冬季牧场。一路上看到,有柴棵栽的篱笆,或是柴棵栽桩用布料围成的羊圈,简陋的土棚房,散落在山凹里,倚草场而居。牧羊人跟羊群,整个冬天就生活在这里,牧羊人守护着羊群,无数个黄昏和黎明,放养在天然草场的羊群,像乳白色的珍珠散落在草滩上。牧民有句谚语:“春天的水要等着喝,秋天的草要起着吃”,可是,羊群啃噬着牧草,从平缓处啃食到山根,从山根啃食到山坡,从山坡啃食到山梁,一日一遍,吃完了秋后的牧草,过冬的杂草,啃食着渡过春乏关的草根。于是,这片草原就失去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裸露出黄黑色土的山脊,狂风刮起时,沙尘像脱了缰绳的骏马,怒吼着,四面八方的乱卷,天然草场失去了光泽,草原变了模样,只盼着“春风吹又生”的希望!
春风吹来,在冥冥之中,牧民们仿佛从梦中醒来,懂得了过量放牧,草场严重超载,加之鼠虫害的发生和蔓延,一年一年,一片一片的草场,再大面积退化,草畜矛盾带来的贫穷焦急感。瞧,乡村里,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忙碌着,搬运着乡政府送来的打好卷的饲草料,玉米袋,为牧民雪中送炭,圈养牲畜过渡春乏关；在草场草滩上,灌丛草甸里,草原站技术人员指导着男男女女,手提着用燕麦籽、韭菜搅拌的灭鼠药物,搜寻着高原鼠兔的洞穴,小心翼翼地把药物撒在洞口,力争把那些祸害草原的家伙消灭干净。牧民们看着草场,一年不如一年的在退化,草短了,羊变小了的情景,他们懂得了每家每户限制养羊数量,或限时放牧,为天然草场减压的道理,掀起了有效灭鼠,封育草场,积极加入村民合作社,兴建牲畜圈养棚的热潮。
站在草场旁,我望着不知谁家放养的羊群,散在各处悠闲地啃着草。草场边的一只黑脖子母羊,见人来,抬起头,伸直脖子,咧开嘴“咩咩”地叫喊着,像是丢了东西,四处寻找着。忽然,一只乳白色的羊羔,应声从草丛里站起,刚出生不久软绵的肢体,站立不稳,像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跑到母羊身边。母羊摇着尾巴,低下头,伸出舌头,舐舐羊羔湿漉漉的身体,蹬直了后腿给羊羔喂奶。羊身下的土地里茁长出一片绿茸茸的嫩草,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着光亮。
于是,我激动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拍下了草原在春风里开始膨胀、涌动、新亮的美景。拍下了羊羔与嫩草茁长出新的希望的画面。拍下了春风吹绿的那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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