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初夏,他应约参加了一次不同寻常的同学见面会。
接到一个初中女同学打的长途电话,强大的电流使他的心跳加速。女同学来到小城,顺藤摸瓜,就和他接上了头。几个男同学事先赶到一家酒吧,等待30多年没见过面的女同学。他和画画的同学极力想象着女同学的模样。女同学终究被盼来了,与储存在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皮肤比过去白净多了,仔细辨认,“骂”过他的那张嘴巴,轮廓还是那么分明,即使不涂口红,依然那么好看。女同学已不记得她曾对他发过雌威。当年一场倾盆大雨的唾骂,洗刷掉了他对她的好感。初中毕业后,他与这位女同学上了不同的学校。尽管这两所学校都在本地,他们却如同天上的启明星和长庚星,一直没有谋面的机会。个中原因是他心猿意马,压根就没想到去见她。他重新变成孤独的遐想者,暑假里一个百无聊赖的日子,骑上脚踏车,赶了40华里路程,去了有着藏族风情的村庄,得到一个令人惆怅的消息:女同学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并且跟随爱人定居在别人的城市。从此,他和她天各一方,杳无音信。
他说,当年咱们没有照毕业合影,也没留言,你是怎么知道曾经还有这么一个长相极其平常的男同学的?“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即使在街道上碰见,也会擦肩而过。”
等菜的间隙,他向女同学坦白了一件事:“刚参加工作不多日,我在一个亲戚(他该叫她姨妈)的带领下,骑上自行车,到你的村庄去相亲。听到呼唤声,一个女子走出大门,让我吃了一惊,我以为是你,尴尬极了,仿佛没地缝可钻的老鼠。姨妈催我快些进门,走近她的身边,不过长得有点相像罢了。那位女子,是姨妈的同学,初中毕业后,在村学里当代课教师。她家接受了我带来的微薄礼品,姨妈和她母亲做午饭,让我和她的同学出去沟通一下。沟通的结果是她看中了我有正式的工作,我看上了她的脸蛋。她答应嫁给我,等和父母兄长合议后,再商量订婚的事宜。没想到他的哥哥极力反对,这件半途而废的婚事,对我的打击力度可想而知。”女同学说,当年和你相亲的那个人姓什么?他说出口后,女同学说:“她是我的表妹,她的哥哥也是我的表哥”。女同学还说,她和表哥订了娃娃亲,是她先撕毁了婚约,嫁给了一个高中同学。她去了丈夫工作的外地,摆脱了姑妈和表哥的纠缠。如今,她的儿子在一所重点大学念研究生,丈夫也去了很远的地方,自己来到当年读书的山城做生意。
那天晚上,他为女同学的到来破了酒戒,因贪杯而说了压在舌根多年的秘密。“看到你笑脸如此纯真,听到你声音如此动人……我曾在远方把你眺望,我曾在梦乡把你亲近,我曾默默为你祈祷……”夜色深了,老婆拨响了他的手机,催老公赶快回家。他鼓足勇气握住了女同学的手,不肯放松,看着她闪烁星光的眸子,让自己的灵魂沉进她那幽深的湖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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