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
阳光打开了草原的辽阔 阳光哗啦一声,打开了门锁。六月,甘南的六月,桑科草原,对我们打开了她全部的辽阔。 漫天的青草顶着露珠,来来去去的羊群啃食着无边的心事。毡房外,马蹄声渐渐远去。一群鹰,追着云朵飞翔。 这是一种怎样的美好呵!草原深处,我们俯身亲吻一棵冰草的嫩叶。我们被苜蓿的紫花感动得泪流满面。我们虔诚地为一株株野草命名。我们的嗓音里洋溢着马头琴的忧伤。 在桑科草原,我们穿上香浪节的盛装,来到拉布再的山头上。我们煨桑,祈求神灵。我们把木箭插到山头的大木栏里。 我们纵马狂奔。古老的风轻托着我们的长发。我们看见,苍茫的群山吐着寒气。樟子松和云杉,在草原上扎下长长的根须。芨芨草张开翠绿的嘴唇。清澈的湖水呼唤着天空的白云。 慢慢地,马蹄声消失了。大夏河也熟睡了。一切都归于静寂,整个草原一片空旷。只有英雄格萨尔王,从一棵草里露出了笑脸,打量着桑科草原神秘的傍晚。 尕海收揽了天空全部的清澈 是上苍安放在草原上的一只眸子。尕海,你收揽了天空全部的清澈。 蓝盈盈的一双慧目,看着清风,看着白云,看着翩翩起舞的远山。 天穹压落,云欲擦肩。风吹起千年的长调。骏马和羊群拥有相似的幸福。蒙古包和月牙一样,美如花朵。但是,尕海,没有谁能比你更亲近高原。 湖水一层层推出湖面。那条红色的鱼,或者蓝色的鱼,还在神话里,滚动。沙山横亘,不远处的青海湖,泛着母性的轻唤。 起风了。浓稠的西北风,吹皱了尕海,却吹不动一湖的古老和沧桑。 时光已经老去,尕海,只有你坚守着爱的诺言。任凭黑鹳、黑颈鹤和玉带海雕,在你铺开的琴弦上,弹奏一曲亘古不变的歌谣。 拉卜楞寺的朝圣者 大夏河滨,群山脚下。 几十万片经幡,在风中飘响。四方汇聚的人流,他们是佛光普照下最美丽的云朵。 阳光从山顶,斜斜地切下。金色的瓦殿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人群徐徐流入拉卜楞寺。酥油花的浓香中,红衣喇嘛端坐在堆绣和壁画之间,祈祷。诵经声,如亿万只蜜蜂过境,重重地撞击我们的耳鼓。 在拉卜楞寺的廊间,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匍匐在地。绣结的长发,未及梳理。满面的灰尘,没有洗去。他们的跪拜,旁若无人。站起。趴下。两臂前伸,引首跄地。他们的身下,磨出深深的印痕。手上脚上,有厚厚的老茧。额头上,有黑黑的结痂。外在的喧嚣,已经被他们滤去,只剩下了近在咫尺的信仰。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宗喀巴大师,在拈花微笑。 山垭上的彩箭 每一座山垭,都盛开一朵五彩的箭垛。 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你想象着神的表情,神的福祇,神的仁慈,以及万能。 然后,把箭镞,连同一颗心,交给神。 一棵树一棵树地崇拜,树就有了灵性。 一颗石头一颗石头地崇拜,石头就有了体温。 一个箭垛一个箭垛地崇拜,战争就变成了和平。 在甘南,你的内心就是一座佛寺。一条河的岸边,一座山的山巅,一片舞动的经幡下,都留下你爱的祈祷,和絮语。 是谁穿上香浪节的盛装,来到莲花山的山巅?是谁在采集柴薪,点燃香味扑鼻的火堆?又是谁把十几米的木箭插进彩色的箭垛? 我不知道,你的祈祷要倾注多少生命的光焰。但我知道,有了你的守护,甘南就长出了一双穿越战乱的翅膀,以及一种抵达美的力量。 今夜,我要写下敬重的文字。并让这些文字,像火苗一样飞越黑暗,为你匹配温暖,或者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