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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愁的村庄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6年09月26日 来源: 甘南日报
作者:马慧梅


  □马慧梅

  我的村庄,有一个朴素的名字,叫葸家庄。记忆中的村庄,美得像童话。

  春天,家家户户往地里运肥、播种,休息了一个冬天的黄牛精神抖擞,膘肥体壮,在主人的吆喝下,一步一步地拉犁。脚印过处,黑黝黝的泥土开了花,穿着碎花布衣的农妇提着竹篮,均匀地挥洒着种子,于是,麦子种上了,大豆点上了,油子撒上了,把一个个美好的希望埋进了泥土地……
  夏天,田野像花格子地毯,一片碧绿、一片金黄、一片淡紫、一片雪白,美不胜收。麦子绿得耀眼、绿得透亮、绿得虎虎有生机。望一眼,是希望。再望一眼,还是希望。心中有希望,有期盼,活着才有奔头。
  黄的是油菜花,开得热热闹闹,只管把内心的热情使劲往外掏。黄灿灿的油菜花,芬芳又明艳,成群的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嗡”地忙着采蜜。贪玩的蝴蝶飞来又飞去。
  紫的是胡麻花。一片浅浅的紫色,在风中舞蹁跹,牵绊着眼睛,舍不得移开。风起,像一片翻卷着的紫色云烟。
  白的是土豆花。一朵朵小花,像一张张仰起的小脸,素净又漂亮。翠绿的叶子衬着雪白的小花,远远望去,像绿布上绣的白花。
  漫步在静谧的田间小路上,眼睛所看到的,是庄稼生机盎然的长势。耳朵所听见的,是庄稼拔节成长的声音。
  秋天的田野,美得像一幅厚重的油画。
  麦子黄灿灿的,一垅又一垅的麦田,在风中荡起一层层金波。麦粒一颗一颗的,像小水珠一样镶嵌在麦穗上,拿一穗麦子放在手上搓一搓,放到嘴里嚼一嚼,满嘴都是清香。
  累累的豆荚在风中摇响了一串铜铃。我们拣颗大、荚多、粒饱的大豆,从根部用镰刀割断,削去顶部的绿叶,剩下的是青青的豆秸和密密的大豆。地边多的是碎枝条,不一会儿,就捡拾了一大堆。在熊熊的火光中,我们翻烧着豆秸,随着噼里啪啦的爆响,一串串青豆烧好了,飘出一阵阵清香。
  雪白的馒头、黄灿灿的油饼、香喷喷的面条、软乎乎的土豆搅团,是庄稼人最实在的幸福。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是种在土地上的。对土地,是骨子里的爱。

  葸家庄,是冶力关小镇最好的一个村庄。
  地势平坦,干农活时拖拉机、三轮车可以直接开到地里去。附近山上村庄的村民,他们的地是山地,粪土要背、庄稼收割后要背,背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们村的人不仅干农活轻松、且地里的庄稼天晒时,可以将清凌凌的河水引到地里。山上的庄稼晒得贴到了地面上,割麦时搭不住镰刀。水地里的庄稼却长得又高又直,颗粒饱满。
  有的女方家托媒人,葸家庄好的小伙子帮着打听打听啊,我可不想让女儿把婆家找到山上,一辈子苦得抬不起头。
  作为葸家庄的一员,听到这些话,是多么自豪啊。我小小的心里,就为自己的村庄骄傲不已!

  今天,踏在乡间的小路上,我的心情格外沉重。这是记忆中的村庄吗?这是我深深眷恋的葸家庄吗?
  莫大的原野,近乎一半的土地栽种了树苗。母亲说,前几年松树苗的价格高,种麦子落力,又卖不上钱,人们纷纷在地里种树苗。树苗地里特爱长草,刚把杂草拔干净,一场雨,杂草又繁茂起来。刺艾见缝插针地长,开出大团大团雪白的花,如棉花团,淹没了树苗。近两年,绿化山林,树苗由林场提供,成片成片的树苗,卖不出去,只好在地里长着。
  有些地里长的是白杨树苗、柳树苗,哪里是树苗啊,长得足有一层楼房高了,成了树林。不要说卖,连问都没人问。占着肥沃的土地,一年一年,把土地的肥力消耗殆尽。只能砍掉当柴烧,根还得用机械才能挖出来。土地要恢复肥力,至少需要六七年的时间。
  泛着黑黝黝泥土的地,长成了树。地少的村民们吃的面,又从街上去买。由于气候比较热,买的面里有虫子,家家都有一个筛面箩,把虫子筛出来。村庄不长麦子了,馒头、面条从哪里来啊?
  小时,新麦子碾下来,母亲磨上一大柜子面,蒸一大锅一大锅的花卷。花卷快熟时,散发出的麦香味令人沉醉,那是土地的味道、故乡的味道。母亲将又酥又软的花卷给邻居们一一分送,叫尝新麦面,整个村庄浸在花卷的清香中。
  现在,地里都长树苗了,再也没有新麦面可尝了。
  眼睛所看到的,是杂草丛生的树苗地,我的心,忧伤又疼痛,为我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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