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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迭当什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6年10月26日 来源: 甘南日报
作者:◎彭世华


  ◎彭世华

  九月,天高云淡。要去看迭当什古城,真好。
  尽管去过的人说,没啥看头,不过是一座空城。但忍不住空城的诱惑,想看一下被时光流在彼岸的记忆。
  看见洮河了,是一条绿色的河,河面很宽,绕着险峻的山群流过来,那声响,是极复杂,又极简单的。想想人两次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也真是的,这流水确是新鲜的,上一刻的水无法预知下一刻水的前程,而下一刻的水不知上一刻水的奔波,生而为水,那生命的经历,如同剪不断、理还乱的历史,只有自己去细细聆听细细体会了。河对面有人家,临河有一排杨树,只有一棵黄了,灿烂似金,绚丽夺目,竟然将那河畔的淡绿、远山的苍黛,在气势上战胜了,原来秋色也可以这样美妙绝伦。
  要过河,河面上有一座桥,悬悬的,被钢丝绳吊着。桥面上铺着木方,换过许多回了,不是很平整,一些木板大概腐烂了,掉到河里,没了影子。开车的人胆镇,坐车的人也就胆子大了,握紧方向盘,慢慢的,一点点挪过去,也就过去了。这样的吊桥已不多见,过一回,也不错的,有点惊险,有点刺激。
  村旁有几棵参天杨树,虽然满脸沧桑了,却依旧枝繁叶茂,竟活出了仙风道骨,被人们顶礼膜拜。最大的一棵,试着抱了下,大致需五人才能合抱,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生活了多少年。树身上有人挂了哈达,还写有藏文,不知道写的什么。想要是在城里,人们早就圈起来,当作国杨了。
  然后继续前行。去录竹沟,沟很深,车跑了很长时间。想半路上下来,烧水喝,却下不了,那就一根筋地往里走,路是刚铺好的,比城里的路还平整。沟两旁是绵延的山,高处的乔木,低处的灌木,相得益彰,景色也随着山的变化、云的变化而变化。终于看见田地了,田地的四周有简易的木头围栏。看见了围栏,村庄应该不远了。果然,就见高高的白色架杆了,横七竖八地排在路侧,有的架着豌豆,有的架着青稞,有的空着。
  村庄沿阳坡排开,人家坐北向南。录竹河自西向东在村前流过,水不甚大,清澈透亮,河上有简易木桥,几根木头并在一起,连钉子也是多余。过了木桥,是收割后的田地,再远一点,就是茂密的山林。一个篮球场,几乎被草占领了。一堆木头,抛弃在那里,在风雨中腐朽了。沿河边,新修了河堤,好是好,但高出路面一二米的红漆栏杆似乎与传统的村落不大协调。村庄里正在修村道,铺水泥路,有一段修好了,上面铺着的白塑料还未去掉。一位中年妇女在打簸油籽,风将刈子吹到一边,红色的油籽随着她腰肢的扭动落下,在白塑料上堆成了红沙丘。架杆掩映下的房屋大部已翻修,大多人家都是砖木结构,打了玻璃暖廊。为了找到老房子,穿了几条巷子。找见了一家,是土木结构,楼上住人,楼下饲养牛羊,放置杂物,但院落里停着兰驼,大门口放着轿车。好几户人家从一楼房顶到二楼房顶,都搭着一根独木梯,俗称“西番梯”,在木头上只是剧了一些简易的台阶,看起来不大好使,登这般的梯子,的确有点悬乎,有点害怕。在出木头的地方,竟然也这般的节省,感觉好奇。大概这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传承,不用去多想的。院落四周是人家园子,园子周围为木栅栏,将一些松木劈成半人高的木片,插入土中,用柳枝串连。那些花儿、草儿也不甘寂寞,从泛白的栅栏缝隙中钻出来,探头探脑。菜园里,葱、白菜、洋梗、包包菜还使劲长着,全不理会秋的到来。有三五个小孩子,慢慢地靠近,看我照相,张望着,一脸的疑问,那老房子里有啥呢?村里依旧很安静,除了铺路的振动机发出的声音外,就是录竹河的声音。村中间,还有一座嘛呢房,房门紧锁。四周有转经筒,金光闪亮。在一户人家门前,还看见了一位白发老人,年龄看起来八十有余,抓着胸前的绳子,背着一大口袋粮食,腰弯曲得厉害。年轻人去哪儿了,不好追问,问了,也怕听不懂。
  这样详细地说录竹沟,是因为这条沟一直延伸到阿拉、双岔,再过去,就进入古松潘了,是一条茶马古道。
  此行,主要是要去迭当什古城的。就从录竹沟原路返回。因洮河水阻挡,绕了好大一个圈,才绕到古城东侧的迭当什村。村子因新农村建设,焕然一新,水泥路面,小型广场,玻璃暖房,铁皮大门,有穿着藏衣长衫的老人坐在阴凉里,慈祥地捻着数珠。偶见一户人家在竖着经幡杆子旁的平顶门头上种了花朵,五颜六色,非常好看。村中还有一圆形煨桑台,周边用卵石层层堆积而成,在别的地方似乎没有见过。
  古城位于村子上方的台地上,从村子到古城有大路可绕行。拐了几个弯,有棵杨树在崖头上,枝桠斜出,像是消息树。再往上,一抹平川,铺在眼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在这儿,顿觉天地开阔、城池险要。置身于古城,俯看脚下洮水平川环绕,远看四周山峰崔嵬连绵,忍不住惊叹于哥舒翰卓越的军事才能。对“磨环川”(像磨盘一样环绕的川)这一历史地名也有更直观的认识了。古城背倚茫茫翠峰林海,坐南面北,有多级台地,最低的一级台地,长约三百多米,宽约二百多米,距离山下平川约五十米,很平整,现辟为农田,庄稼已收割。东侧城墙留有痕迹,北侧几乎荡然无存,西侧低矮的城墙时断时连,旁有护城壕,南侧城墙保存尚好,宽约2米,高约5米,一些灌木,护卫着古老的城墙,纵观地形,这该是大唐神策军军营了。二级台地,周围栽有白杨,杨树不算大,中间有坟数座,相传为唐墓群。“多少春闺梦中人”,成了“无定河边骨”。四周有墙体,应是今人板筑,也算是一丝安慰吧。最高的台地面积最小,似有烽墩痕迹。整座台地上少见残砖碎瓦,只捡到一两个瓷片,一片似宋瓷,特别白净细腻光滑,一片似元青花,青花漫开,底部有一大“元”。
  回眸历史,唐天宝十三载(754年)七月十七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在临洮(今卓尼羊巴城)以西的磨环川为防御吐蕃而设置戍边军队,迭当什古城则为军营,成如璆为太守,充神策军使,神策军由此而来。公元755年十二月安史之乱发生,乾元二年(759年)这支军队千余人由军将卫伯玉率领入援,参加了攻围安庆绪(安禄山子)的相州之战。唐军溃败,卫伯玉与宦官观军容使鱼朝恩退守陕州。这时神策军故地难以自保,被吐蕃占领。卫伯玉所统之军仍沿用神策军的名号,伯玉为兵马使。伯玉入朝,此军归陕州节度使郭英乂;英乂入朝,神策军遂属鱼朝恩。广德元年(763),吐蕃进犯长安,代宗奔陕州,鱼朝恩率此军护卫代宗,随入长安,从此成为禁军。大历五年(770),鱼朝恩因罪处死,以后十几年神策军均以本军将领为兵马使统率。建中四年(783),幽州节度使朱泚发动叛乱,德宗出奔,流亡奉天。在这场由李晟领导的平乱战役中,神策军表现英勇,剪灭朱泚,收复京城,迎接德宗入朝,使唐王朝转危为安。事定后,德宗认为神策军最为可靠,宦官最为可信,于是神策军大权落于宦官之手。神策军的地位日重,由于宦官控制了神策军及其他禁军,同时也控制了长安城及整个关中地区,从而造成宦官集团长期专权局面,神策军也日渐腐化蜕质。天复三年(903年),历经149年的神策军被正式废除。神策军在迭当什古城驻扎时间大致也只有五年光景。留给后人的不止是“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的浩气,还有“十万羽林儿,临洮破郅至。杀添胡地骨,将足汉营旗。塞阔牛羊散,兵休帐幕移。空余陇头水,呜咽向人悲”的凄凉。
  回望古城,竟想起李白的《子夜吴歌》:“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素手抽针冷,那堪把剪刀。裁缝寄远道,何日到临洮。”或许,那震颤心灵的不是金戈铁马,而是素手银针。
  流连再流连,我究竟流连什么,是一座城,还是历史,还是历史深处的故事。依旧说不清,道不明。从迭当什古城下来时,暮色已降临。一行人,驱车在麻路吃了饭,沿江可河返回。同行者,马主任、玉安、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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