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桑卓玛
就这样,又一次被你拥入宽厚的胸怀,深深跌进龙王星仁托纳滚烫的思念。野棉花开遍整个山谷,那粉红色的花瓣里盛满幸福与安宁,于清风里摇曳。一种爱恋可以打破横亘在龙与仙之间的藩篱,坚如磐石义无反顾。花开自有绿叶相伴,活着,开出烟花般璀璨的今生;死去,守着星河一样寂静的来世。龙仙之恋,注定要给这个充满诱惑的尘世,一些启迪和指引。 山歌悠扬,朵迪翩跹。 骆地坪,这个依偎在龙王沟腹地深处的藏寨,又一次载歌载舞演绎那一段遥远的传说。铜铃摇响,姑娘们的歌喉婉转如云,手拉手一起舞动绚烂的朵迪阔: “到天上去找福,遇着日月之福。 到空中去找福,遇着青龙之福。 到雪山去找福,遇着狮王之福。 到山崖去找福,遇着众鸟之福。” 一条条哈达像涌动的波浪,远方的宾客们情愿醉倒在这个吉祥的日子里。山因水而妩媚,水因山而迂回,龙王沟秀美的山与水在这一刻倾心相依。 红水沟里缤纷的野花开了一山又一坡,虹鳟鱼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在池水里静静地游弋。它不记得故乡在那遥远的太平洋西岸,只记得昨夜口弦声声,有人在鱼塘错落的溪水边倾吐相思。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红尘紫陌,尚有许多未尽的情缘如水底招摇的绿藻,悠然缠绕。天涯何其远,海角何其近?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时空,而是心绪。爱一个人可以一往情深不计成本,青丝白发,万苦不怨。多想在繁华未落的彼岸,种一树蔷薇,播一季花香,纵然不能相伴永远,亦可在午夜幽幽的香气中辗转回味。 鸟鸣空山静,花落幽谷深。静美骆地坪宛如晨起梳妆,拂开那层层如纱的白雾,危崖上两滴清泪潸然而下,谁知龙王亦为相思苦?他的泪洞穿了崖壁,倒映着天光,晶莹剔透而又空灵娟秀。我坐在松树下,透过龙的眼泪,望见一片片白云在山外漫卷浮游,恰如思念挥之不去。 走进骆地坪,就仿佛推开了一扇诗意栖居的门。村内古巷纵横相通,小巷深处一树树花儿开得正好。不知道慢生活的理念是谁提出来的,这里的慢生活绝对是货真价实。一个老阿妈牵着孙子到杏树下纳凉,顺手摘下几颗黄杏也不洗洗,直接转身就喂给孩子吃了,我正看得发呆,她却笑眯眯地招呼我过来一起分享。也是啊,空气这么湿润而洁净,又没打农药什么的,就这么吃吧,跟小时候似的,多一份随意和安详,少一点猜忌和怀疑,心里不知要清爽多少呢? 山坡上,麦子散发出成熟的味道,风中徐徐翻卷着金色的浪涛。画眉在椴树的绿荫丛中欢快地鸣唱,女人们将宽宽的藏服扎在腰际,于停立喘息之余对着鸟儿唱一些曲调简单而又古老的歌谣。收割麦子,将麦子扎成捆、垒成垛,是劳动是实用是必须要完成的课业;而唱歌、弹口弦和遐想,是休闲是娱乐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精神追求。很多时候,唱歌就像鱼儿在水中吐泡泡一样毫无意义,可是没有歌声的世界又该是怎样的黯淡与无聊?同质化席卷中国,钢筋水泥林立处,全是千篇一律的流行歌曲,而在骆地坪我们不需要麦克风,麦浪里涌动的藏语歌谣,仿佛涂染上了厚厚的暮色,只那么几句简单的唱词,就能使人一下子静下来,心绪亦可变得洁净而敞亮。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同样爱上一个地方也无需多么铿锵有力的理由,只是心动了,爱上了。 因为一个传说,一个龙与仙相爱相守的传说,我风尘仆仆地赶来,却再也走不出那一片曲线蜿蜒的山水。田畴交错,鸡犬相闻。古旧泛黄的日子千百年来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很诧异龙王沟何以留住了岁月的脚步,让时光在大山深处慢下来?落花阶前,细数流水的过往,此心安处定是风光旖旎的龙王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