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随平
对联是春天的标志,张贴在门楣上,就像春天的殷红挂在墙上,给人的不仅是喜庆,更给人以春天般温暖的心情。
对联还是手书的好,对仗工整的句式,配上一副流畅的翰墨笔法,或楷书,给人以沉稳；或行书,给人以行云流水的惬意；或草书,给人以遒劲与洒脱,总之,一副对联浸润了书写者的汗水之后,就是一副好联。书写对联,讲究的是情绪,求写对联的人总是带了润笔的酒水,书写者也并不吝惜,大家不分尊卑,一律围炉而坐,室主人当然大多是对联的书写者,拧开一瓶好酒,将酒瓶整个地浸没在温水壶中,然后将水壶置于盖了炉盖的炉火上,之后摆了酒碟,酒盅,待酒温热后,斟满酒杯,你一杯,我一盏,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喝着聊着,关于写字的修炼,关于对联句式的含义,总之这时候不说别的,谈论的多是与对联有关的趣事,等书写者三五杯酒下肚,也就是酒醉微醺翰墨淋漓之时,书写者手持豪笔,立于案前,昂首沉思片刻,随即在早已裁切妥帖的红纸上书写开来,那架势,似乎书写的不是墨字,而是流淌着内心的感慨与激情。大多时候,一联对联一气呵成,不停顿,不吸墨,有如天马行空,又如信手拈花,一联书写好了,稍作停顿,吸足墨汁,而后又是一联。站立一旁的求写者,除了欣赏这令人心动的一幕外,更是急急地将书写好的对联双手捧接过去,晾在宽敞的桌面,而后下一副,下一位,如此反复,及至写过好几副后,书写者才会放下笔墨,挺直腰身,活动活动,这时候,旁观的人就会说笑着递上温热的酒杯,又是夸赞,又是佩服,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书香,弥漫着温馨。当然,敢于拿出手书写对联的人,当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求写者除了求得一副笔墨外,更重要的是敬畏一个人的德行,以及对诗书的叹服与向往。因此,在乡村,一副对联就有了重要的含义,不仅表达着主人对来年丰收的祈福,更表达着对子孙诗书伦理的教育之情。
贴对联亦是令人欢欣。整个院落厅堂打扫干净之后,也就是临近黄昏时分,爆竹声声,烟花四散,大人孩子穿梭在屋舍与庭院之间,大人张贴,孩子接送,一幅幅红艳艳的对联就渐次挂上了门楣,抬眼望去,顿觉新春已至,年的味道也已浓郁馨香。这时候,大人们一脸笑意,乐呵呵地去做修修补补的剩余工作,而孩子们,已三五成群聚集在场院空阔的位置,追逐嬉戏,自寻欢乐,唯一等待的就是除旧岁,迎新春的守岁活动了。
由此想来,对联带给人们的不仅是一句句祝福的话语,更是浸淫了对新生活的向往与憧憬,尤其是手书对联的那情那景,如胶似漆般地烙印在记忆的胶片上,似乎挂在门楣上的每一个字,犹如辰星般照亮我们的遐思与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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