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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小景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8年02月26日 来源: 甘南日报
作者:包红霞


  □包红霞

  (一)
  经熟人介绍我去一家私人中医诊所看病,去抓药时,药铺门外有三个中年妇女,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活。一个脸较黑且瘦的女人做的鞋最大,是男式的,她先用锥子将鞋帮钻透底,然后再用专门绱鞋用的暗红牛筋细绳穿过去,鞋底是橡胶的。另一位做的是女式的,她在做鞋面,这个女人有点胖,坐沙发上,腰间和肚子上堆积的赘肉高高的顶起了衬衣和裤子相应的部分,还有一位较年轻的飞针引线麻利的做着鞋垫。
  我问她们一双布鞋现在多少钱?前几年在宕昌的哈达铺红军纪念馆门前一双卖30元。
  她们一听我的话,瘦的和胖的几乎是异口同声,表情都是翻起白眼瞪着我,说:30元,人家白送你啊?!
  她们显得异常激动,那神情那口气有不屑有不满甚至愤怒!
  我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连忙说,好几年过去了,现在一双多少我不知道。
  瘦的那位伶牙俐齿,马上说:现在打工一天一个小工都是100元,一双鞋一天能出来吗?从打糨子摸锲子到糊底,纳鞋底滚鞋帮,绱出来一双鞋少说也得半月功夫,一双卖150元也没多要,一双手工鞋垫都要40元,更何况是一双鞋,要做好得多少个白天黑夜,手工手工就讲究了个慢,卖不上150元连成本都出不来。
  接着瘦女人的话,胖的这位把字眼压得重重地说:手工做的老式小孩儿帽都要900元,光一个帽檐都要600元……
  从她们的语气和神态里我读到了她们对我的不满,仿佛认为是我不尊重或者说是不了解做鞋的辛苦,没有正确对手工布鞋做出估价,低估了手工劳动果实的价值。
  我很想说我是穿着布鞋长大的,但分明已说不出什么也做不出解释,于是我不再说话,她们三个也沉默了。
  我尽量以平和的目光扫视她们激动的脸,她们低着头做着她们的活,这过程中我用手机给她们拍了照,一个在绱鞋,一个在滚鞋帮,一个在做鞋垫。
  然后,将照片传给女儿。
  女儿问:妈妈,你在下乡吗?她们都是谁呀?
  是呀,她们都是谁呀?
(二)
  两个藏族妇女在小区台阶上捻线,就是那种把羊毛装在一个尺把长杯子粗的筒形竹笼里,下面掉个绕线的细小木棍,竹筒一端凿有紧线的微型渠道,最下端一个铜钱。一手握住竹筒,右手在下面处理羊毛,然后拨转木棍,木棍像陀螺转动。出了竹筒的毛线像挂面不断延长,大约一米左右就往木棍上缠,做这种活如果坐着一只手就要高出头顶好多,而且得坐在高处才能充分施展,站着手可与头一并高。挂面一样的毛线一圈圈缠小木棒上,中间凸起来时,两头尖尖地就成了标准的圆锥体。
  春末的小城天上飘着细雨,她们笑着说着,眼睛不离竹筒,从竹筒揪出羊毛转线绕线,羊毛捻成毛线的传统手工技术就那么在说笑中真切展现。
  我将镜头对准她俩,她们几乎同时跑开,边跑边说:哎呀,别照别照,照出来难看死了。
  我说:别跑别跑,不是照你们,是照你们捻线的样子。
  听我这么说,其中个儿小些的就走了过来,我给她单独照了后又招呼另一个过来。她已跑到了四五米之外,面对我和她的同伴,脸笑成了花。看到同伴被我说服且拍了照就笑着走了过来,这样我就给她们拍了合影。
  然后,我回放镜头中的她俩,边放边说:看,多俊啊!
  她们停住捻线认真地看了起来,然后仰头大笑,然后又看。边看边笑着说:我俩是寨子里没人说好看的女人,你咋说我们俊呢?
  我说:我看不出你俩哪不俊啊!
  然后,我们仨都大笑。个头较高的一个还在我肩头拍了一下,笑声更爽朗更大了,对面几个铺子里的人不约而同都朝这边瞅……
(三)
  三伏天的一个中午,一位卖菜的农妇把背篼放在街头一家杂货铺外台阶的阴凉处,依背篼坐旁边数卖菜的钱,她神情专注,旁人走过毫无知觉,我给她拍照离她不足一米,她一点都没感觉到。
  我看见她手中的钱多数是一元的纸票,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全部加起来可能也就二十多。
  背篼撑着的筛子上十几个西红柿,是那种随季节自然的红,四条黄瓜深绿色尺把长恰到好处的成熟,将一种尊严和魅力溢出筐外,看得出这是位十分会侍弄庄稼的女人。
  她汗津津的脸黑而红,被汗浸湿的头发头顶有点凌乱,从头顶分开到脑后辫成辫子掉在两肩。一件看上去有点窄小红白绿相映衬的大花纹很旧的衬衫背上浸透汗渍,纽扣间缝隙将乳房部分露在了外面,酱红色的裤子也很旧,没穿袜子的脚穿双黑橡胶底布鞋,裤子脚边边旧的磨毛了都快破的样子,全身上下写满了庄稼人特有的疲累和贫穷。
  找块阴凉歇歇对她很重要。城管和交警双管齐下,马路两旁和人行道严禁摆摊卖菜,这样背背篼的乡下人进城卖菜大太阳下汗流浃背只能背着背篼不停地走,实在走不动了就瞄块城管和交警没有的地方歇歇,往往这样的地方就没有买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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