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凤
昨天黄昏时,姐姐来电话语气悲伤地说,她的同事萧雪跳岷江了。萧雪,是你以前房东——那个漂亮的女主人吗?是呀!时间久远,慢慢拉开记忆的闸门,清晰的画面渐渐浮现。 萧雪是一个与文字为伴很有灵性的乖巧女孩,端庄温婉,清新淡雅,就像古时候大户人家,长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走到那里,都是大家眼中的焦点。而周翰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是那种在女孩子堆里乱放光的主,他们俩人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也许真是一物降一物,周翰遇到萧雪算是吃了“定心丸”了。在毕业那一年,萧雪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决然地跟着周翰来到他的家乡——一个人口不过十万的小县工作、安家、结婚、生子。 在起初结婚的几年里,他们琴瑟和鸣,相敬如宾。随着女儿乐彤出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笑声时常光顾这个家庭,是左邻右舍,街头巷尾大家眼里的神仙眷侣。那时的萧雪是幸福的。 美好往往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在乐彤上小学三年级时,周翰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经常混迹于形形色色的社交圈子。外出应酬多了,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了,家基本上以旅店的姿态存在,令萧雪无形中陷入孤独的境地。 她的同事、朋友们常时不时地逗她:“你们家周翰又帅又有才气的,让他在外面逍遥快活,你的心可真宽啦!”等萧雪再追问时,她们又说没啥,玩笑而已。可看着她们一个个躲闪的眼神,分明有事瞒着她。 带着这个疑惑,萧雪没有象往常一样早早上床休息。因为周翰一般很少在晚上12点之前回家,而她本就瞌睡重,至于他晚上到底几时回来的,萧雪不得而知。 就在萧雪哈欠连连时,周翰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看到萧雪还没睡,甚觉意外。呃,怎么还没休息? 我等你了。哦,有事?嗯,有点小事。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夫妻间的对话已是这般客套。其实细思之,也不奇怪。近这两年来,他们白天各忙各的,家里十天半月不见烟火是常有的事,晚上一个早睡一个晚归,几乎就没什么交集点。庆幸的是,乐彤由周翰的父母带着,在外地上学。 周翰,你这早出晚归,花天酒地的,忘了自己还有老婆和孩子了吧! 萧雪,你发什么神经了,我这样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好,但愿真如你所说的。那时,你在校时的风流秉性,我可是一清二楚,千万不要再狗改不了吃屎,惹上一身烂桃花。如果真惹上了,那咱们这日子就别想过了。说完,萧雪一头扎进被窝。 周翰听此,气的一拳头砸在床沿上。你这媳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要惹我,若惹恼了我,可没你好果子吃。 这是他们结婚近十年来,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争吵。没想到从此拉开了战争风云的序幕,阴云也开始悄悄笼罩这个家庭,笑声和幸福已如东流的逝水,一去而不复返。 也许是怕萧雪吵闹,周翰回来的越来越晚,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十天半月见不到他的人影。雪上加霜的是,周翰和他单位一女同事不清不楚的风言风语,常时不时地传进萧雪耳朵里,刺激着她的神经,折磨着她的生活,摧残着她的意志。 萧雪的脸色越来越差,空洞的眼神里,时常泛着无尽的悲伤和愁苦。她把自己锁在房子里的时间多了,以前开朗活泼的性格,也慢慢变的少言寡语了,参加同事朋友们的聚会也少了。周围的邻居都劝说着周翰,你媳妇可能患上抑郁症了,快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可周翰总说,抑郁症那是那般容易就得的,那是她装给你们看的。大家们闻此,还能说什么了。周翰啊!我们可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你这两年的变化我们大伙都看在眼里,萧雪可是个顾家的好女人,她远离亲人孤身随你来到咱们这穷地方,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噢!千万不要做让自己肠子都悔青的事,到时谁也救不了你的。说完都自行散去,只剩周翰一个人在巷子里发呆。 今天,这些邻居们可真奇怪。难道萧雪已经知道我在外面有其他女人的事了。不会的,以萧雪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和我闹的,可最近这几个月都很平静嘛!他得意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心花怒放的去找自己那美丽的尤物,深陷其间,迷失在红尘之中,离他对萧雪最初的承诺,越走越远,彻底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狗改不了吃屎,还真让萧雪说对了。如传言中一样,周翰在外面的女人,是他单位一个既风骚又性感的美丽的离异少妇。在世人眼里,周翰和他相好就象正常夫妻一样,一起外出吃饭、散步、旅游,而萧雪倒象成了一个局外人。一切的一切都是萧雪所不知道的。这天杀的周翰,这疯狂的颠覆。 难怪周翰说,萧雪是装的。因为在他心里已然没有萧雪的位置。那里还会注意到她的思想和身体悄然发生的变化。 哎!可怜的,让人心疼的萧雪。 晚上10点左右,萧雪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她的电话在沉寂的夜里,象闪着幽灵之光响个不停,她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便没接。谁知,过了一会,电话又如催魂似的响了起来,一看还是那个号码,接通,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萧雪,你家周翰在蓝天KTⅤ3号包厢和别的女人鬼混了,说完,便嘟的一声断了。 萧雪瞬间蒙了,心也乱了,难道那些流言是真的。沒细想怎么一回事,便穿起外衣,冲出家门。 被风吹着,萧雪有点清醒过来,这几天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里直犯嘀咕。哎!一个心不在家的人,有啥可计较的。这样想着,就准备转身回去。可她又想去探个究竟,更想证实外界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这样怀着矛盾的心理,向蓝天KTⅤ方向走去。 以往12点才息的路灯,今晚还不到11点就熄灭了。沿途路两边高楼林立,不知从哪扇窗户里辉映出幽幽的灯光,投射到地上,将她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网满一地的无言、愤怒和悲催。闷热的天、闷热的风、闷热的街道.......已逼的她几近窒息。 当萧雪推开蓝天KTⅤ3号包厢门时,眼前一幕不堪入目,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一声沒吭,冲过去,端起桌上的一杯残酒泼到周翰的脸上,在愤怒中掀翻了酒桌。 也许是周翰觉的萧雪在他相好的女人面前伤了自己的面子,也许是酒精上头,挥手就连掴萧雪两把掌,将她打倒在地。萧雪捂着脸,哭着挣扎着站起来,失魂落魄的说,周翰你竟然因为别的女人打我,我总还天真的以为那只是谣言,一味地相信当初你给我的承诺,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是真的......记得当初为了你,我不惜和家里人断绝关系,随你来到这个地方,时值今日,你告诉我,我还有活路可走吗?因为我唯一的活路就是你,而你堵绝了这条活路。既然你已违背了我们当初的誓言,我也终于可以放下执念了,不用再和自己较真、拼搏了,真的是太累了,真的是再见坚持不下去啦!就允许我让岷江的清水带走我吧,洗掉我身上的内疚和罪孽,让我干干净净的去见我的父母。说完,她擦干泪痕,冲出大门,顶着茫茫夜色,沿着南街向平安桥方向飞奔而去。 周翰,此时酒醒了大半,正要冲出去追萧雪,可他那相好拉住他,象条蛇似的偎在他怀里,嘴里嘀咕着,你那媳妇没那胆,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们惯用的伎俩,不用担心她的。 周翰闻此一愣,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来,虽然磕磕绊绊的,可他从没动过她一指头。固然和外面的女人纠缠不清,还不是抱着沾便宜的心态,来满足自己在狐朋狗友面前的虚荣心,从没想过要和萧雪离婚。以他对萧雪那要强、一根筋性格的了解,这次八成是来真格的了。想到这里,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以百米速度向平安桥方向追去,可终究慢了一步。只见一道白影悠悠飘落岷江,耳边传来萧雪弥留世间最后的声音,“老天啊!乐彤——我的孩子怎么办呀!” 在萧雪的遗物里,一张她患有抑郁症的确诊单飘然落地,给我们留下无尽的悲哀、思索和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