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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布匹



甘南日报新闻 时间: 2018年07月16日 来源: 甘南日报
作者:张晓润


  (外二章)


  那年,寒流刚刚退去,我路过的春天,并不与我熟悉。
  我回头,看见牛仔蓝里的棉线,有我喜欢的乖张和血气。
  那时,每一道立起的花纹都是向爱的图案。
  那时语言金贵,又怎么能舍生说到哀死?
  当布匹先人老去,所有的纹路,都被时间掩埋。
  骨骼还在,肉身还在,只是坚硬的箭簇,如猎器,损坏了豹子身上分明的花朵。
  没有清泉的山林,忽地寂静了。
  之后……
  我站立,端正地摆弄鞋,如修补一副船帮。
  鞋窠里的细沙,走马之间,成就了比书信还慢的缓慢。
  我视这缓慢如路上的修行啊,等风吹过,我流泪的眼睛,已澄出飞鸟的走壁和行空。
  之后……
  布匹里的栅栏,我曾抚马的缰绳,踏草的脚蹬,跪倒在时间的咳声里。
  我醒来,腕上的碎石,一如那些空腹的马齿。
  我曾深情埋头的布匹啊,破碎难抵梦里的经幡。
  原来,所有的匍匐,都不过是秋霜致下的一首离歌。
  我迷恋的种子,洒向来日的春风,那牛仔蓝里棉质的河流啊,可是令我忧郁的绳索?
  不是所有的疼痛,都有落地的声响。
  你看,那寂静的布匹,它跑进时光的里弄,就再也回不到来日的粉线和剪刀。

生命臃肿,可以不很轻便

  因为喜欢一种陈设,所以坐下来喝了一杯苦咖啡。
  深味的咖啡,缓慢的搅动,直至喝到一种无味。
  在一个花天酒地的城市,在一个茂盛的水泥森林,遭遇一处宁静的“终南山”,是一种大音和福气。
  时间哪去了,也许高密度的生活,要一个高挂的木牌,来强硬或温柔地提示匆忙而并不紧致的生活。
  我不是一个钟爱咖啡的人,但我钟爱咖啡腾起的热味和香气。
  我钟爱一种岛屿,排开水的淡,茶的醇,独自宛在烟火与喉舌的中央。
  在这个岛上,我试着从浓重的炭火寻求瞬间的突围。
  我试着艰难拔腿于泥泞的水草,到桃花夺面的两岸。
  在这个岛上,我要用龟的慢激怒时间的快马。
  不要在冬日的午后,拒绝遗留在咖啡屋里的秋日及私语,没有一座莲花的烛灯能消弭一个方正的黑暗。
  把一切,按照咖啡溶解的步骤和速度,溶解在庞大的生命和特征里。
  爱,爱到孤独和无言,恨,恨到汜泪和深渊。
  在这个岛上,我尊重生命臃肿,可以不很轻便。我尊重光芒向背,咖啡像丝绸,滑向脚踝的低处。

羊只与青坡

  在陕北,羊被封山禁牧,假若你在漫山的青草坡上遇见羊群,那牧羊的人有可能是一个罪人。
  于是,我常常被现实的块垒击中要害,我不知道在羊只与青草之间,爱上谁,才更趋于完美。
  现实之外,我希望一万里的草地供白云般的羊只咀嚼,希望天高云淡,碧草连天,而羊儿胡须柔软。
  两者之间,或者多者之间,不用千里传信,春风只是一吹,就宛若口哨。
  低头是一种美德,青草流泻,每一只羊儿都不喜做傲娇的将军。
  相信,没有哪个,愿意将眼神在斜刺里高挑。
  然而,在陕北,羊总是被挡在草坡之外,在陕北,三月的青草是羊只刚刚萌动的爱情哦,草越往上长,羊只的心就越往死里沉。
  这是世界上最残忍、也是最美好的矛盾,青草没有羊只来嗅,青草的爱情就只能在春风里疯长。
  我在方格的铁丝网里,目睹羊只如温柔的困兽,它们的叫声,不留余地的划破了乡村院落的宁静。
  我想,羊群应该像天上的白云自由的走动,可是大地并非处处蔚蓝。
  乡村的烟囱,总有深沉的雾气吐出。
  山不很青,水不很秀,无法奔跑的羊群,是大地上的另一种悲愤和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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