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季青
前往青藏高原的人们,或受惑于高原的洪荒与阳光,或敬仰于神山与圣湖,或探究于宗教与神秘。除这些“心仪”外,对我而言,还有一个诱惑---高原的月亮。 亘古至今,天地经纬,月亮只有一个。如果有所不同,是月亮在人们心中所承载的物象、所形成的感念有别。我们在江南、塞北,在高山、大海,所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只是由于所处地理、人文环境的差异,月光普照之处,便有了不同的心灵感应。这种感应,来自于载体,发自于心源,是自然与心灵的互动与契约。 在高原上望月,由于是高海拔,没有污染,这里的月亮,月面“天庭”饱满,月色清澈透明。月光则像藏民的性格,爽爽朗朗,通透豪迈。许是裹挟着高原的气势,高原上的月亮,更给人一种幽深、厚重之感。 洪荒时期,高原的月亮是孤独的,冷肃的,它默默地用清冷的目光注视着一切。视野所及,一片沉寂。自从青藏高原诞生后,高原的月亮便不再形只影单,月光也热烈起来。从此,它与高原相守相依。白天,万物接受太阳的滋养,到了夜晚,一切便融入了这月光里。月华普照之处,圣湖神山、宫殿庙宇、人文风物,尽情接受月亮的润泽。伴随着高原的不断“成长”,其“内存”也日趋丰盈,充实。夜色阑珊时,月亮开始与高原倾情互动,交流“物语”。天长日久,便萌生了哲趣与思想。 如果把高原的太阳比作父亲,高原的月亮便是母亲。夜幕降临,太阳悄然离开,把白天的喧嚣、躁动、不安交付给月亮。这时,月亮便显示其母爱的温存、博爱。温柔的月光像一把梳子,慈爱地梳理着白日被风吹裂的山的皱褶,湖的波纹,把白昼时太阳带给高原的喧哗、驿动轻轻抚平,山、水、高原恬静地接受着她的舔舐、抚慰。这时,月亮铺照的高原,展示出另一番别有情致的风韵。 一样的月光,落在不同的景物上,便会使人产生多彩的联想。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如果雪山上的雪得了月光,会是什么意象呢?我想,若是雪得了月光,已不仅是一种意境,而是一种化境,一种禅致。 在高原上看月,和平原上不同。平原上,月高人瘦,却有高度;高原上,月低人丰,但有宽度。高度,给人以神秘;宽度,则更兼包容。 观月如同观人。月亮的高度,是物态,是客体、物境的呈示;人的高度,是姿态,是品行、操守的体现。月亮的宽度,为载物,能涵盖万体;人的宽度,即心胸,可心罗明月。 高原上的月亮,不似高原上的风。这里的风有硬度,有野气。它的磨砺,能让石头变形,使山体变瘦;这里的月亮却是软的,不仅有亮度,还有温度。 人观月,月是风景;同时,月也观人,人就成了风景。月亮在把光泽洒向人间时,既是爱抚,也是欣赏,更是用它的意蕴,向世人做着善意的提示:每个人的心中,都应有一轮明月。 (摘自中国作家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