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
转经筒的老阿妈
她身上有氆氇的黑旧藏袍
古铜色脸膛,有岁月和霜雪敷面的印痕
她头顶有银亮如白雪的发辫
内心有一生都不敢卸下的虔诚
她手中有转动轮回的经筒
眼底有吹过灵魂里干净的秋风
过达秀寺
水泊沟,忽略掉沿途群山、河水与
秋天的虫鸣
筑建中的达秀寺是花园乡一簇野菊
最为明亮的隐喻
有人转动新做的经筒,感受旅途经历的事物
——滚动的曲线里有轮回的昼夜
筑建即将竣工,尚未油漆
却金黄似浸染了酥油
一个喇嘛穿过佛殿,走向僧舍
一袭绛袍,像一枚红叶飘过
他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透过夕光
仿佛被尖利的石峰雕刻过
秋风吹拂达秀寺,吹拂它内部的光
我的心想要贴近,却被它轻轻地波澜隔开
洮砚石上的鹰
卓尼喇嘛崖,老坑的洮砚石上
一只鹰用沉默演绎孤独
它身体里装着
一辈子也落不完的雪
卓尼喇嘛崖,老坑的洮砚石上
一只鹰朝我飞近
交换肺腑,成为另一个
抹平伤口,和大漠孤烟的我
卓尼喇嘛崖,老坑的洮砚石上
一只鹰飞离我
翅膀挟带着发烫的雷霆
它内心的远方更为神秘,不可描述
卓尼喇嘛崖,老坑的洮砚石上
一只鹰悄悄退到
群峰和天空的暗影里——
春天这么迅速的到来,而雪一落再落
旺藏:玛尼石堆
路过旺藏,一些玛尼石曾从天空落下
它们是神剥落的指甲
它们曾变换着移动,以肉眼
看不见的速度,一块叠住一块
成为藏地司空见惯的事物
路过旺藏,一些玛尼石在路边晾晒
有时候,它们也在更高处的山顶
与寺院、风马旗和经幡为伍
路过旺藏,磕长头的老阿妈也是一块
历经岁月打磨的玛尼石
在没有找到内心的宗教前
像一粒漂泊的青稞
不知道如何安放自己
路过旺藏,我把车子开得很慢
脚步压得很低
玛尼石堆里住着寂静的白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