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茜
提起《世说新语》,我曾流连于其中妙趣横生的名士故事,拜服于书里高旷雅逸的魏晋风度,惊叹于小说言简意赅的语言风格,然而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身临其境,见证其率真任诞的言谈举止,领略其清峻通脱的精神气貌。在徐大军先生的笔下,《世说新语》不仅仅是一本记录魏晋士人言行与轶事的笔记志人小说,而是一本满溢着生气与意气与光彩的名士风流集。
作为一个简单零碎的魏晋士人言行集,《世说新语》有的仅仅是众多名士们闲散无序的碎片化生活片段。徐大军将小说中的零散原文筛选重组,增删渲染,叙述得井然有序,且意趣盎然。比如《那些说走就走的名士们》一篇,以“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王子猷开篇,又写到托疾夜疾奔的殷觊,因想念家中乡莼菜羹而悄然告别的张翰,以及“请息交以绝游”的陶渊明……这些名士因为“说走就走”的轻盈姿态会聚到一起,率意洒脱的神韵与优雅旷达的气度在字里行间可见一斑。
值得一提的是,在重现名士们形貌举止与心理活动的过程中,作者行文运笔间头脑之明睿,让他对史料有强劲的驾驭能力,能够得心应手地运用自己掌握的知识。许多僻处一隅的史料蒙尘已久,却经由他的刮垢拂尘、呵护和阐释,重新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譬如在《名士婚姻的美丽与哀愁》一篇中,作者综合《列女传·齐钟离春》与西汉竹书《妄稽》的段落来形容阮姑娘“奇丑”的样貌；又如在《那些坐不到一起的名士们》一篇中,作者引用《晋书·隐逸传》中对范粲的记录来传达出范粲对司马氏把持朝政的痛恨。这些零碎松散的史料经由徐大军笔端再现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在丰满书中人物形象的同时也彰显了作者广博深厚的文学涵养与严谨踏实的学术态度。
除了史料的引用,作者在语言表达上也驾轻就熟,诗词典故、英文警句甚至网络用语都信手拈来,自然而不做作,有趣却不晦涩。比如在给“坐不到一起”的名士们作结时,作者反驳《小王子》名言“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的人记得”,指出大人的发脾气、闹情绪也仍是小孩模样,肆意挥洒着可笑的意气情绪；在写和峤与荀勖二人因为立太子的事绝交断义时则套用时下流行的网络语“友谊的小车说翻就翻”,轻松诙谐地宣告两人友谊的破裂……书中语言跳脱明快又不乏文采思致,生涩难解的古文以日常通俗的形态跃然纸上,灵动活泼且雅俗共赏。
我想,徐大军在撰写此书时必是幽思飞穹宇、心境连千载,深切体悟与感知那个战乱纷扰战火纷飞、世事攘动的时代,细细品读与玩味当时那个时代背景下名士们的一言一行,为读者摹写了一个崭新生动的“《世说新语》的世界”,从而为读者带来兼具趣味与韵味的阅读体验。 (摘自《文摘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