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霞
须得用个诗意点的标题作掩护,我才能心无旁鹜地讲出这个故事来。
其实也不算是故事,就是一段颇有悬念的经历。但是,我得把它说出来,心里才会安生一些。
有些事,就是毫无道理的寸。
下午2点20分左右,我正在从家里去单位的路上。许是海拔缘故,每次午睡醒后都会感觉整个人浑沌无力意识模糊,那天亦不例外。过字路口时,一个上肢残疾的乞丐堵在路边讨要。乞丐是新面孔,我的同情心瞬间泛滥。见绿灯通行时间还有15秒,于是从包里找出来一块钱,放在乞丐面前,再抬头时看了一眼亮起的红灯,想都没想抬脚就跑。跑几步才发现有交警正拿相机拍我,心知自己是摊上事儿了。当时犹豫了半秒,但觉退回去已于事无补,于是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到了马路对面后,我才觉出自己心跳加速浑身发抖,如同做贼被人当众戳穿了一般。走几步觉得不对,又折回身去低声下气地跟拍我的交警说:“您好!能不能……”瘦小精干的交警面无表情地打断我:“不能!你知不知道生死一秒钟?”我心慌气短地辩解:“单位开会,我赶时间……”“开会?早干嘛去了?”
再辩下去显然毫无意义。我只好带着一脸滚烫的桃花,迅速转身离开。
办公室同事得知此事后,各种主意:
“赶紧找人说情,不然就被曝光了!”
“你天天拎着相机大小会场跑,谁不知道你……”
我瞬间成了热锅,不,简直是油锅里又煎又炸的蚂蚁!
于是,我迅速启动大脑记忆搜索系统,秒搜我能认识的警察蜀黍,哪怕只是一面之缘,也有可能成为我的“救名”恩人!秒搜真的是一项体力活啊,不到五分钟就搜了我一身冷汗。好在,终于捞到了一根稻草。电话那端的警察蜀黍很温和,虽无深交,还是很耐心地接受了我抛过去的“SOS”。
我之所以为一次闯红灯如此大动干戈,是小城正因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而整治曝光各类交通不文明现象。也就是说,若我坐视不理,我闯红灯穿越马路的玉照,第二天会就出现在微信朋友圈并被无数人点击或转发!但凡脸熟的人都会指着照片上狂奔的我说:瞧,媒体记者也带头闯红灯……
我发誓,以往每次过马路的人群中,最遵守交通规则的除了身着校服的孩子们以外,就数我了。像我这么绿色无公害、向来都是活在所有规则之中的的一个人,如果因闯红灯被众人嗤之以鼻,我真的会懊悔到捶烂自己的胸口的。更为讽剌的是,彼时我正在构思一篇评论:《红绿灯面前,你离文明还有多远?》
文章还未问世,我就先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所以我真的相信,人一定会有“大脑短路”这一说——那天我之所以眼睁睁地看着红灯横穿马路,就是大脑短路的结果。换言之,就是当时我脑子里至少有两根以上的神经发生了脱落或错位,以至于整个人失去控制意识。
就为这瞬间的短路,我面壁反省了整整一个下午。警察蜀黍在电话里友好而严肃地警告我下不为例,并提醒我下班路过时一定要去跟拍照的交警致歉、致谢。我知道,他这是在维护法律的尊严。为了这份“正义”的提醒,下班路过时我很认真很诚恳地去向拍我的那位交警道了歉——他们一整天站在那里执法,就是为了减少城市不文明现象,我不能亵渎他们的职业尊严。
可是,我这个一向以文明自居的人,却再也没了底气去写那篇《离文明有多远》的评论文章:己不正,何以正人?
好在,第二天是一个非常有诗意的节气:春分。
好在我那样的狼狈,只停留在春分之前。
好在,春分一过,山谷里的那些梨花杏花们,都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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