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霞
第一次去俄界是七八年前。因路况原因,感觉那一次路途遥远得像是重温了两万五千里长征。 进入达拉沟以后,世界一下子变得逼仄,天地之间只剩一条河流在山谷间汹涌喘息。途中遇了一场大雨,致使汽车在坑洼泥泞中不停地摇晃和颠簸,让车窗外的山崖越发显得峻峭突兀了。 可是,因为前方要抵达的地方是俄界,我心里宁静而踏实。我跟自己说:只要穿过雨雾走出山谷,很快就能见到曙光了。果然,在雨停雾散的清澈中,我看到了山坡上开得鲜红醒目的山丹花儿,像一团团温暖而明亮的火焰。 俄界的地名系翻译之误。村子原在藏语里叫“高吉”,当时给红军翻译的是个四川人,误翻成了‘俄界’,这个名字也因为进入俄界会议的记录而被延续了下来。 我们已经无须去追究村名的来历了。一座非同寻常的村庄,注定会有非同寻常的经历。这个被清澈河流依偎、被八座山峰守护、又被红色记忆滋养过的小村寨,注定要在历史的长河里散发出属于自己的万丈光芒。 想想1935年那个遥远的9月,历经千难万险走出雪山草地的中国工农红军抵达俄界时,他们疲惫的脚步有多么踉跄凌乱,他们面对曙光的心情会有多么豪迈和雀跃——纵使前路依然漫长,可“俄界会议”已成为一束照亮前路的熊熊火把! 我知道,在靠近俄界会议旧址的时候,每一步都要走得缓慢而小心——面对历史,我们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庄严,唯如此,才能表达我们的敬畏之心。 因为是在俄界,去的人们少了些喧哗。有的独自在小院儿里沉默,有的在会议旧址门前合影,有人把身体躬得很低很低,小心翼翼爬上小二楼拍照留念……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才能更好地释放内心那份敬仰和缅怀之情。 秋日午后的阳光缓缓落下来,依山傍水的村寨显得通透而安祥。鸟鸣很轻。炊烟很轻。偶尔从小巷道里走出来一位老人,脚步也很轻。这样的轻,更加衬托出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一代又一代的俄界人,早已学会了如何传承精神,呵护历史。 后来再去,发现俄界小村变得一年比一年好、一年比一年新,脱胎换骨一般让人欣喜:房屋簇新而整齐,村道宽畅且平整,现代文明的元素已是随处可见。更好的是,曾经贫瘠的小村寨也凭借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和红色文化,在环境整治、小康村建设和乡村振兴等惠民政策的推动下,走上了发展旅游的脱贫之路,吃上了旅游饭。这座藏身于大山深处、被中国革命史载入光辉史册的小村庄,一天天变得羽翼丰满、生机盎然。 今年,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俄界,以重走长征路的方式向革命先烈致敬、向历史致敬,让胸前那枚火红的党徽为自己的初心见证。 俄界无疑是幸福的。她的幸福,不仅来自于那段红色的历史,也因为她能长久而永恒地替我们守护中华民族的精神光芒,并能让中国工农红军荡气回肠的两万五千里长征以史诗和力量的方式得以传承。出生在俄界的每一个人,都是自豪且骄傲的,因为他们身上都会带有一块特殊的胎记——那是红色传承,更是一种向上的、不屈的、生生不息的革命精神。 “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在经典红歌响彻大江南北的今天,俄界——这座被晨曦照亮了的村庄,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加懂得这首歌里的爱和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