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安顺
夏日去看麦浪,有两种感觉,视觉灿烂,听觉辉煌。视野里,是一场盛宴,金黄色的麦子,波澜壮阔,铺天盖地,在炎炎烈日下,田野上,海浪般翻滚涌动,激情澎湃。那千千万万株麦子,汇成的姿态,是麦子的舞蹈,精神丰沛,汹涌起舞,让我看见农耕文明的气象,薪火相传,生生息息,辽阔无垠。那麦子,是纤细的,汇成的麦浪,却是恢宏的,像许多农人簇拥而成,粗犷嘹亮,浩如烟海,令天地惊愕,灿烂无比。此时,我的目光,寥廓如一粒沙尘,跌进了视角宇宙的苍茫之中。
麦浪汹涌,令人震惊。有位诗人说,看着麦浪,那迷人的激越,会让他在收割麦子时,产生恐惧,那是视角上的虔诚,也是目光里的信服,更是生命的朝拜,金色迷幻,让人眩晕。我听了想,收割麦子,就是毁灭麦浪,毁灭让我们激情似火的心潮澎湃,毁灭金色的麦穗,在唰唰被风吹过时,生成的惬意声响,恍惚乡愁,让诗人心猿意马,坐卧不宁。然而,尽管麦浪舒展恢宏,而劳作者的收割,也是必须,因为毁灭了一种美好,会生成了另一种美好,就像农人的滚滚汗珠,滴落在麦浪之上,准确说是滴落在深厚广袤的土地之上,他们弯腰弓背,身影幻化成另一片麦浪,连绵起伏,时隐时现,风情如画。
麦浪起伏的四周,五彩缤纷。蓝色的是天空,白色的是云朵,红色的是鲜花,绿色的是森林,紫黑色的是农人脸庞,还有村庄的迷彩色,流水的温馨,土地的躁动。它们围绕着麦浪,簇拥着麦浪,与金色的麦浪相映成趣,挑逗着夏日时光,铺陈出油画般的斑斓梦境。我的目光,由远及近,由近看远,视角中的诗意辉煌,也渐行渐远,仓促不安,仿佛看着时光浩荡,生命绵延壮观,让我的内心,骚动不安,亲切无比。
风吹麦浪,听觉上,也是一场盛宴,让我听到了奇特意味。那麦浪,婆娑迷离,在风中发出沙沙声,撩拨心魂。我想像着,闭上眼睛,感觉思想在漫步,在无边的麦浪之上,轻盈漫步。我能够听到,在夏风的拨弄下,麦浪唱响起来了,伴着一层一层洒落耳畔的暖风,节奏细腻,涛声悠扬,似呢喃细语,如偷偷钻上心头的乡音。我听着,仿佛躺在金黄记忆的天幕上,听到了一种爱抚的声音,宁静安详,热情涌动,意味深长,却又愁肠百结。那传来的声音,像音乐声,若隐若现,来自黄土高原,江淮大地……我听着,在麦浪和鸣的声音里,麦田中有虫儿浅吟轻唱,鸟儿欢歌起舞,农人们的笑声,像露珠一样,闪亮滴落。
(原载于《楚天都市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