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俊昌
饭后,闲来无事,突然生岀去老屋看看的想法。一来整理整理过去的老物件,把它们当作一种记忆保存下来;二来,看能否再加固一下,成为后几代人忆苦思甜的教育基地。从新屋到老屋不到百米,走出院门巷道,进入主街道,向左柺20米,就到了老屋。 老屋,它处于村庄的正中心,明、清及民国和解放后一段时期的庄廓(庄廓,即村庄范围),就集中在老屋的四周。全村就“三姓”人家,五、六十户,中间一街相连,附近有三官爷阁楼、婆婆寺、龙神庙、牛王殿等民间古建筑。近几年国家实施生态文明小康村建设以来,农村发生质的变化,一些影响村容村貌的旧建筑被一一拆除。家里的老屋就是当时要拆除的对象之一,但最终乡上决定作为文物保留下来,还拔了5000元的维修费。 老屋门烂锁坏,整个房屋被烟熏得象刷了层黑漆似的;屋里的背篓、犁耙、水桶、柴刀、锄头、油灯,坛坛罐罐、风播、二牛抬杠、奶奶推过的石磨盘、摇过的纺线车、织布机等像一段藏在空间里的旧时光一样让人睹物思情。不见了那些花瓷碗、青铜罐、紫檩桌,听说都被他乡人低价收走了,后来才知道,其中有些还是文物。老屋已经很老了,整栋木屋要靠中间的柱子支撑,昏暗的光线里尘土飞扬,一只猫喵喵叫着,提醒此处有老鼠的行踪。墙角的蛛网在光线的映照下闪闪发亮,门上、石台上、水沟边、厨房里、水缸、墙脚处,泛着一层翠绿的青苔。 目睹此景,我感伤不已。想起儿孙们从小生长在城里,对家乡的概念模糊,只是每逢节假日,回老家去看看爷爷奶奶,待到上学又返城了。对老屋他们是多少有点印象的吧? 我在屋前屋后转了一遍,仔细打量,老屋在我心中就是一方圣土,一块最为纯净,延续着生命的地方。 从前常听父亲说,这栋老宅是太爷上世纪20年代初修建的,距今已有百年历史,为两层四开间的土墙瓦顶木房,门外左面配搭猪舍牛圈,右面为一厢房样的门楼,下面用木板装就的大门,楼上是一个不大的卧室,整个房屋占地面积半亩多。在这老屋,有我童年的乐趣和成长中的艰难和磨砺。我就是太爷在这栋老屋里抱着长到三岁的。三岁那年,年迈的太爷抱着我下楼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下,为了不伤着我,太爷硬是把我紧搂在怀里,自已却摔坏了身子。第二年,太爷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他经营了多半辈子的家。回想他老人家身材魁梧、眉慈目善的印像,总是愧疚得很。 老屋,一直是我生命最初的源头,精神的皈依处。无论出走江湖多久多远,老屋一直在我心上。故乡的人间烟火,袅袅炊烟,清风明月与淳朴人事,都是流于笔端自然而然是一份真情实感。 每当遥想家乡时,首先触摸到的就是老屋,心中的老屋一切都是旧时的样子,已远在时间外,心灵之中。老屋是家乡大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一段铭心的记忆。 我是一个农民的后代,自跳出农门,生活在城里,不必日晒雨淋在地里艰辛刨食,为生计发愁。回到村里一个儿时的伙伴带着孙子来见我,他对孙子说快叫爷爷,又说“好好读书,将来也像爷爷一样当干部。”然而,我心中对家乡对土地有着一种难舍的情愫,虽然分给我的土地,在我工作后就荒芜了。但家乡有我的魂,有天堂里的亲人、守护家园的父母,还有老屋。 记忆的扉页是那般透明,我不嫌弃老屋有多陈旧,更惊讶它有一种深沉的古韵之美,一种岁月酿成的陈酒般淳香之美。老屋延续着一个家庭不变的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