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芳
一
年岁越长,觉得时间过得越快,生活不易、工作不易的感觉时时袭来,身心也在愈来愈远离韶华的路上,甚至有了“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烦恼和忧心,就像一个长途跋涉者背上背着东西,越走越沉重。
谷雨之后,耄耋之年的父亲说,看到小区院子里的草,由起初的“遥看草色近却无”中,一天天变得葱郁浓烈,心情也如春天的花草,多了几许快乐和希冀。常回家看看时,我被老父亲的这份心情感染,不经意间我向父亲说现在的工作好“赶”,而且不懂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父亲听后宽慰道:“现在社会发展变化大,就像花草一样,按自然规律应对一岁一枯荣就好。”是啊,春天的花草历经秋天的枯败,严冬洗礼,但它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绝望,悠然地遵从时序,春天萌芽重生,花会开,草会绿,花草心里想必是藏了一片辽阔的海。
对花草有了一份别样的情愫。说来也巧,2023年为筹办好第28个世界读书日活动,县委宣传部的老同事们早早地动员我参加这届读书会,盛情难却,我就把这两年来所读书籍中,受益最深的汪曾祺《人间草木》一书列为分享书目。读这本书时觉得心里暖暖的,静静的,书里面没有大道理,也没有宏大的人生题材,流淌在字里行间的都是文人的雅趣和爱好。仰读此书,盘桓在心底的,仿佛一个人的内心,种满了花花草草,像是在灵魂深处种菊修篱,又像是在用草木的语言,教会我们平安喜乐,让我的身心在草木的馨香里,摈弃浮躁,走进祥和安宁的内心世界。
二
植物的生长,从来不拘于世俗,堪称是“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的典范。
谷雨过后,无论在山巅丛林,还是在丘陵原野,只要有土、水和阳光,我们的视线里都是花草的身影。它们虽然不够高,但它们却能承受风雨的侵袭,不倒不折,不畏不惧,靠着自己的努力一直生长着,完成了春花秋实与秋收冬藏的种种使命。
今年“五一”假期,我走出草原,一直向东,探亲出行,视线从如冬季景致的雪域高原,一步步延展到草木翠绿、万物葱茏的江淮,让人目不暇接、心生愉悦。但无论是庭院或城市园圃里富家千金似的牡丹,还是乡野里村姑般的油菜,即便是路旁小草,都尽情绽放生命的绿意。
一幅幅喧闹的暮春图里,我第一次折服于绿色生命的震撼,花草由一颗种子或根茎,默默地藏身地下,历经冬的严寒,咬紧土地,把冬的能量积蓄在体内,只待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便立刻轰轰烈烈的破土而出,抽枝吐蕊,积蓄的能量化作源源不断的养分输送到花心叶末,花草才有了生机,向世界展示生命的美好。
植物如此,人亦是。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或一生时时处处顺风顺水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是在“事上磨,苦中炼”及自省、自励、自强中,一步步走上成熟乃至成功的。
清代重丞曾国藩曾说:“凡办一事,必有许多艰难波折,吾辈总以诚心求之,虚心处之。心诚则志专而气足,千磨百折,而不改其常度,终有顺理成章之一日。心虚则不动客气,不挟私见,终可为人共亮。”面对逆境,曾国藩做官以“耐烦”二字,为自己立下人生信条,认为人在极困极难时刻,要比风平浪静之时更“耐得住烦”,一定不要轻易怨天尤人,因为“牢骚太甚者,其后必多抑塞。盖无故而怨天,则天必不许；无故而尤人,则人必不服”；越想成就大的事业,就越会经历大的磨难,因而就越要在“耐劳忍气”四字上做工夫,才能挺过人生难关。于是,在这样的胸怀下,曾国藩在安庆之战、南京之战中演绎了有志者事竟成的案例。
清华大学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教育引导广大学子,要做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即使颠沛流离,也不屈不挠的君子；接物度量要像大地一样,没有任何东西不能承载的君子。这条出自《周易》里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校训,如今已成为中国最具震撼力和影响力的校训,激励着一代一代的清华学子励精图治,报效祖国。
三
热爱自然,热爱这人间的一草一木,是一种人生可遇而不可求的精神寄托。
养花养心,在家里或单位养上几盆花,花的盈绿清新,亦或随时令的开花,芬芳艳丽,都让人心生快乐和美好。
我和爱人都爱养花育花,曾有邻居对爱人说,爱养花的男人一般都生女孩,这句话在我们家应验了,我们家只有一个女孩,视为掌上明珠。至今,我和爱人谈及此事,都觉得有意思。
喜欢养花的我,一直以来以养花达人自居,但因年近半百,身体状况频出,去年外出就医时间太长,我家里心爱的花花草草因疏于浇水,没有了精气神。今年,我正盘算着想换上两盆喜庆的君子兰来养,这时从朋友口中得知县上有一家养君子兰高手,我在实地看了他们一家养的朵朵盛开、大气磅礴,祥瑞四溢的君子兰后,汗颜中才发现爱养花的自己不及人家项背。一打问养花秘芨,才知土不是买的,而是用松针和草皮下松软的腐殖混合土,水不是自来水,而是洮河水或泉水等鲜活水,而且每年换一次土。
真是长知识了,女主人在听了我的养君子兰状况,笑着说让我好好培养和花的感情,最不辜负人的就是用心用情后的花草!原来花草才是最深情的性情中人,从容且自我,从不仰人鼻息,更不蝇营狗苟兀穷年,像春天的花草一样从容的生活的感悟,让人如沐春风,且快乐丰盈。
生之喜悦,简单纯粹。又是一轮红肥绿瘦时,父亲的那句“现在社会发展变化大,就像花草一样,按自然规律应对一岁一枯荣就好。”简单而质朴的话,让我醍醐灌顶般明白了许久以来早已知晓的道理。
人之自省或遇见,不早不晚,一切刚刚好。像花草一样在应时的季节里从容的生长,去做想要做的事,去成为想要成为的人,去过想要的烟火生活,去完成心中所念。人间正道,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