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峡峰
山村谣
乡村里蜂巢整洁
菜花开放
一条水泥路干干净净
正好清白地步入故乡
肖家沟四面环山,一山绿着野草
一山赭红色的岩石独当一面
一山麦子抽穗
一山蚕豆吐香
一汪绿水芦苇拨节
今年雨水多,适合植物生长
垂钓的人把脸埋在天空
湿润的倒影里
故人脸色平静,小亭内
就着酒,品读初伏的阳光。
时间书
时间总把幸福挂在秒针上
短暂,易逝
总把平庸寄于分针
麻木,浑然不觉
总把疼痛和未来
毫无征兆地拖入黑夜
人生是一场无尽的跋踄
齿轮噬啮肉体和青春
麦芒和松针不知疲倦的生长
只有一穗麦子一束稻谷
阅读阳光清白和良心
只有一个人的胸怀
拥有大海汹涌的波涛。
泛舟冶海
再不泛舟江海
我身体里的火焰
会一点点化作灰烬
突突突的马达声,提醒我
现在,不是北宋
我和苏东坡的亲妹妹
参禅的佛印一起
泛舟冶海
远处的白石山再高一些
就会有神仙
在云雾里修炼成正果
南岸的花崖山更艳一些
就会为“花庐”里蜂农
采摘更多的甜密
友人从遥远的北方,大海的故乡
携带画笔和良心
行囊里只有流水,清风,和一盏灯
泛舟冶海上
波浪抚琴
天上云马轻盈
而庙花山坡上,一只负重的马
气喘吁吁,仍在人间前行
途中
风替我们擦拭天空,云朵
翻阅祝福的经书
还替我们陪伴白塔
替万物颂经
青草细声低语
拥有柔弱的博大
野蜂硕大,向花丛求爱
可以忽略的远山和一群蚂蚁
不曾被风吹远
兀自生活在各自的王国里。
黑措小镇
三十年前
遥逝的白杨树和幽暗的街道上
晃动的白刀子
交给了秋风,失去了锋芒
专供甘南的啤酒
像火焰燃烧着青春
一位诗人失足于桥下
一位大个子校友在车祸中死去
一幢三层的楼里灯光通明
一群诗人朗颂着海子的《面朝大海》
那时腾志街泥泞
桑多河水清澈
母马打着响鼻,一匹马驹浑身发亮。
大片马莲花绽放的山坡
是草原学和爱情的天堂
通天山三千五百米或更高的地方
是云杉,是杜鹃花叙述的植物志
我偏爱白雪的幽静和清凉
黑措小镇,记忆里鹰守侯着空旷
牦牛角顶着月亮
有人劈柴,有人汲水,挤奶
有人以额头结痂,随山水颂经
岁月逼迫着我们
要交出岁月的丰饶和旧爱
冶力关怀古
小镇很美
告别了鸡鸣,狗吠
和瓦舍,炊烟
牛儿呢?在遥远的牧场
犁铧呢?在铁锈的墙上
火镰沉寂,在博物馆里有幽幽的光
小镇很美,朴素的生活场景
在精致的博物馆
成为祭祀的腊像
多想来场漫无天际的大雪
草们疯长
多想复活岩石上的箭镞,阳刚
从岩画里走出
草声低语
所有磅礴的事物
有浅浅的呼吸
柔弱的力量
例如草,卑微地活着
墙角,坟头,沙碛,瓦缝
活着就是春天的信使
活着,平凡的没有人记起
被锄,被刈割,还有野火是除草的同盟
被歌唱,被诅咒,但比敌人更有勇气活着
我歌唱草,比山更高
比石头更硬
绝望的沙漠里有草,和草的子孙
叫希望。 |
